第134章 是生是死，又有何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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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终于抬头，与她对视。

夜千璃缓缓开口，声音却一字一字，如刀划魂碑：“沈策？这名字，你用了三年。可你到底，是谁？”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魂宴之上，问主位之名，已是不敬；可若当众揭身份，便是质疑此律之源！

众魂修面色各异，有人蹙眉，有人瞪目，更有两名宗门主事，暗中手握魂印，准备随时应变。

林峰没动，眸光平静。

他只是低头，缓缓将魂册翻开一页，指尖一点，在那“魂枷令”之后，写下三字：【沈，策，主】

他没说“我是”，也没说“不是”。

他只是写下这三个字，便合上魂册，目光落回夜千璃身上，语气淡得近乎冷：“你问我是谁？那你，是谁？”

夜千璃一怔。

林峰忽而一笑，极轻极轻：“你是夜千璃，是皇妹，是凤衣左执。”

“可你也是夜扶辞的女儿，是柳青辞养大的那一个魂修小孩。你若问我是谁，我便问你——你信谁？”

这句话，不重，却砸得夜千璃身形微震。

她手中那柄金边魂扇，未开，却轻轻颤了一下。她没再问，只转身坐下，酒未饮，菜未动，一席红衣却仿佛再无颜色。

宴散，夜深。奉天北宫，云阙殿。

女帝未召百官，只召一人。夜千璃。她步入殿中，未换宴服，红衣犹在，风尘未洗。

女帝坐于灯后，目光冰寒如水：“你在魂宴上，问了他一句。”

夜千璃抬头，不避不躲：“是。”

女帝眸光未动，只道：“为何问？”

夜千璃缓缓开口，声音微哑：“因为我信不过你。你要设魂律，却用一个沈策执魂册。”

“我查遍他的履历，却从三年前起空白。你以他立魂律，却从不让他露真名。我不问，他终会是密司之首。我若问，哪怕答一句虚名……我也死得明白。”

女帝沉默。良久，她缓缓道：“你猜到了？”

夜千璃低声道：“我没证据。但他若是林家的人，你还敢用他？”

女帝这次终于笑了，极淡：“你真当我不知？他姓什么我都知道，可他敢姓，我便敢用。”

“你问我今日是赵皇女，还是夜家后人。那我问你，若林扶瑶今日回来，你该不该杀她？”

夜千璃眼神骤冷：“你让我杀她？”

女帝站起，走至她面前，语气极轻：“我让你想。”

“你若真恨我当年毁了夜家，毁了林扶瑶。你该去杀我，不该去问他。可你若信他能立魂律——那你今晚就不该让他难堪。”

夜千璃喃喃一句：“你也不信他。”

女帝回头，目光冷冽如剑：“我信他。可我不信这个天下。”

她走回座前，抬手摆下一卷密旨：“你退凤衣之职，去北岭，三日内见柳青辞。若她再出兵。你便替我，杀她。”

夜千璃接过密旨，未看，只问了一句：“你真要我杀她？她若是……我娘身边最后一个人。”

女帝答得极快：“那你杀了她，再回来问我，是不是。”

“你信的那个人。不是你亲哥。是密司那位沈策。”

她坐下，掀开一页奏卷，语气平静到极冷：“林峰，若败，魂律当废。夜千璃，若你乱。我当先诛你。”

夜色已深，西京风息渐紧。魂宴已散，万魂楼灯火将熄。林峰未归密司，只独自登上奉天城北角楼，一人凭栏望月。

这一夜风太轻，轻得像是拂过伤口的指腹，挑不破血，却疼得深。

他未曾回头。可身后那道熟悉的红衣身影，已在楼前止步多时。

夜千璃今日换了衣，不是凤衣，也不是宫袍，只着一身素红游衣，腰间无佩剑，发未绾，只随风散着。她没有寒意，也没有笑意。

林峰只道一句：“来了。”

夜千璃走上楼来，脚步极轻，未如往昔凌厉，却比锋更稳。

她看着他背影，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曾说——魂修一途，本不该困于天命。”

“可你设魂律，是为了将他们——收束。那你自己呢？你——是否愿束于人前？”

林峰没有转身，只望着夜色中那盏宫灯的光，低声答：“你不是来问我的。”

夜千璃走近一步，停于他身侧，将一物缓缓递出。

掌心一卷，封魂三层，内里若有若无地透着血气，一缕魂丝隐隐盘旋于契纹之上，如水中火。

——暗灵血契。

林峰终是侧头，看了她一眼，神情极静。“你知道这是什么？”

夜千璃点头：“魂术中最忌之契。”

“以本命识海为印，融万灵归身，一旦失败——自身魂识将裂为百片，再不可复。”

林峰轻声：“你要修？”

夜千璃低头看着那魂契，眼神平静得近乎冷漠：“这是夜家的绝术。母传于我，未传于旁人。我练此术，不为杀敌。为留魂。”

林峰垂眸，没说话。

夜千璃收了那点犹疑，缓缓把那卷魂契递到他指尖，语气极轻，却冷得像一线断锋：

“我助你建魂殿，你助我修此术。若我成，千魂归一，不再问你是谁。若我败……你可收我残魂。”

她盯着林峰的眼，一字一句：“我只求你——不要避我。”

林峰接过那血契，拇指轻触封线。那一刻，他识海一动，血契之中一丝魂意反震而来，正是夜千璃的残识印痕。

极轻，却极痛。

那是她十岁时的一次魂裂，被封入这枚血契至今，从未散过。

林峰缓缓道：“你为何要用这法子，来换我不答？”

夜千璃沉声：“因为你若说了，便不是你了。你若真是林峰——你就不会怕我问。”

林峰忽而低笑：“你倒是看得清。”

夜千璃抬眼，眼中无波：“我早知道你是谁。但我想让你自己告诉我。可你始终不肯。”

林峰将魂契收入袖中，终于转身与她对视，目光淡如云烟，却沉如山海。

他缓缓开口：“你若真信我，不该问。”

夜千璃轻轻闭眼：“那你可信我？”

林峰道：“你若真修成此术，我不信你不会再来问。”

夜千璃睁眼，眸中只余一线锋意：“我若修成，便是死过一回的人。那时候，我再看你，是生，是死，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