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最后一次较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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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众臣目光纷纷落向夜千璃。

而她只饮酒不语，红衣似火，一盏接一盏，笑看林峰。

直到第三盏落，她忽然起身，一脚踩上玉阶，盏未满便将酒水泼面。

那酒微温，带花香，却泼得极重，溅了林峰半身青衣。

众人惊愕。

她看着林峰，声音不高，却字字入耳：“你到底是谁的人？”

林峰未动，抬袖拭去面上酒水，动作极慢。目光落在她眼上，不怒，不语，仿佛许久以前，便料到了这一出。

他只是放下杯，淡声：“不是你的人。更不是他们的人。”

夜千璃却一步逼近，眸中似笑非笑，压低声音：“那你是谁的？是她的？”

她目光一挑，望向女帝，“你救她命，她封你将。”

“你毁太学，她立你名。沈策，若你真姓林，你到底是来杀人的——还是护她的？”

林峰终于开口，语气极轻：“你想知道？”

夜千璃顿了一下。

他目光落入她眼底，轻笑一声：“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宴未终，风已乱。

女帝三次举杯，未曾一饮。至此，宫宴名存实废，众臣自辨冷暖，席后纷纷起身请辞。

曹奎借醉而言：“沈少监位高功深，某等小臣惶恐，不敢并席。”

许衡更直白：“魂修居上，术脉何存？太学之后，还轮朝堂？”

无人拦他，林峰亦不辩。

夜宴散，宫道寂。林峰独行回密司，脚步轻缓，未似将军，更似书生。

秦苏早候在殿前，递来密函，低声：“宴后风声四起。”

“左相请议——将‘太学改制’与‘宴中逾位’并卷上奏。兵部、吏部、天监三家密议，要参你三责：僭位、扰礼、谋私。”

林峰展开密函，翻了两页，嗤笑一声：“参得比我杀人时还快。太学动的是学规。主位动的，是心规。”

“他们怕的，从来不是我坐错了位。是我坐得太稳。”

秦苏皱眉：“殿下故意引你至主位？”

“像是。”林峰收起函牍，语气冷淡，“她知道我不会动怒。可她想试——我还会不会替她挡一次。”

密司灯未熄，风过殿檐，帷幔浮起。

林峰仰头，望着天顶那道凤纹斜落的金线，忽然轻声一笑：“她若真想扶我。不会三次举杯，不碰。”

“可她若要杀我……她早就下手了。”

秦苏站在阶前，月光下，她看着这个肩背有血痕、面色无波的年轻人，忽而低声：“你到底……还认她吗？”

林峰望着月色，缓缓吐出一句：

“从她下旨，废我名、却封我将时。”

“我便知——她认的是沈策。可我，是林峰。我认她……只认一半。”

风从宫后拂来，卷起残灯灰烬，一片片落于朱阶之上。

而风声之后，是天亮之前最深的静。

风从北来，穿过朱墙飞檐，掠过东城残阁。

旧山阁，原为天启宫校修旧藏之地，百年前火毁其半，残阁三间，藏书尽散，只余楼后一石池、一枯槐、一座废井。

而今，三月闭阁，宫中不敢擅入，门前亦无执戟侍卫，只一封女帝密令，写着四字：

“非旨不扰。”

林峰在此闭关，欲破青冥诀第六重——风听之术。

第三日夜。

旧山阁内，灯火未燃，魂光自生。

林峰盘膝坐于废井之上，周身不动，唯发丝轻扬，指尖有若魂丝微绕，似听非听。

他丹田之中，五重灵息早已凝实，第五重“魂胎”内敛不动，已不再生息外溢。而今尝试第六重，非破关之术，乃感知之道。

此道唤作：风息感识。

母亲沈扶瑶曾于残册中只留一句笔记：

“风听者，感万物气息起伏，静而听心，动而识行。”

“若成，可听百念，可御识魂。”

林峰闭目，未运功，只于识海开一线魂感。

他听得屋梁落尘落叶，听得旧井滴水穿石，听得阁外三丈处，一只鼠踏落花，两盏前夜油灯魂火未灭，仍残有一线执念未散。

而在千步之外，一道熟悉却刻意遮掩的脚步声，停于旧山阁西侧。

那人，气息极轻，却心意躁动。

——是夜千璃。

林峰唇角轻挑一分，不睁眼，只低声道：“想听我的心？你来迟了。”

他语未落，识海青冥诀骤动，似有一道无形风脉穿体而过，直入脑后命宫。

他忽而睁眼。青光入眸，一瞬化影！风动刹那，阁内死静。

林峰起身，衣袍未整，未施术法，却已周身如风裹影。

他轻步至阁前石池，右指拂过水面，水波未起，却于心海掀起数道微澜。

他感到了千步之外，一处藏魂。

——林家之人。

他低语：“试术的时候，他们倒准得很。那便，试给他们看。”

【青冥诀·第六重：风息感识——成。】

此术不用于战，不用于术。

只感人心波动，识魂气杂乱。其极境，唤作“听心知行”。

敌未至，他先知。敌未动，他可御。

夜更深，旧山阁枯槐风起。

林峰静立于树下，目光一寸寸穿透空气，识入魂识，再不似从前以灵气探查，而是听。

他听见远处屋檐上的守卫心中焦躁——因不知阁内人在修何术。

听见东城三巷某术馆内，一人正持旧本批注太学新策，却心口跳动极快——那是心虚之相。

更听见，五百丈外，某人正策马疾行，嘴中念着一句话：“林峰——果真未死？”

林峰轻声一笑。“听心，果真有趣。”

第三日清晨，林峰出关。身形未动，神识已布百丈。

密司早已等候多时，秦苏立于台下，看他着青袍归来，神色不见疲意，却觉气势已改三分。

“你……已成？”

林峰点头：“第六重已开。听识千步。感敌三息内心。动念可御魂识。”

秦苏面色一变，正欲再问，却听他自顾自道：

“这术不为人知。不可用于宫中，亦不可在太学显露。”

“但……可破局。风起之地，我为先手。”

西京四月，春未满，风未定。

而林峰，终于不只是掌兵、理案、平乱之人。他成了——能听敌心意、制敌一念的“棋手”。

而下一场博弈，将不是兵阵，不是魂战，而是——林家朝中三代，与他命魂之间的，最后一次较量。

夜幕微垂，西京北郊，云岭古道。

这片山道旧年为御马官道，后荒废废朝，早无车马行迹，只剩两侧古槐风响，枝影如钩。月照枝梢，夜风清冷，路上只余一人一马，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