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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2023年3月13日,周一
第二天徐行上班上到一半,红色铅笔往桌子上一丢,打了个电话给林小琥:“你有空吗,跟我喝杯咖啡去吧。”
林小琥说:“没空,忙着呢,做提案。”喜滋滋地:“我接了一个大活儿!”
尾音还在颤抖,她忽然停下来,然后说:“不对,重来,你再问一遍。”
徐行真的又问了一遍:“亲,有空吗,跟我喝杯咖啡呗。”
林小琥说:“行,几点?在哪儿?”
徐行报了一个她们两处办公地点中间的咖啡馆,在一家商场首层,东西不怎么样,胜在地点方便,门大好找,徐行有时会在那里见人。
林小琥说:“你请。”
徐行微微一笑:“我请。”
她们俩前后脚到的,下午一点半,工作日的商场工作人员多过顾客,音乐都格外悠扬,徐行坐下点了一壶茶,林小琥却要了两杯加四份浓缩的冰美式,猛往下灌还嘀咕:“困死我了。”
徐行说:“你干嘛了这么累?”
林小琥和往常一样穿着工装裤,拖鞋,灰色大T恤,头发乱糟糟的,说:“你别管我了,你说吧,遇到什么事了,是要姐的人还是要姐的钱?”
徐行拍她一下,“你怎么知道我遇到事了。”
林小琥斜眼看她:“我们俩自小穿一条裤子,现在当然你的码子我是穿不下了,然后自打毕业快20年了,你啥时候约我是为了玩或者想我了?不都是有事。”
这么一说,徐行想起上次找小琥也是因为要帮董太太平事儿,顿时赧然:“我这么差劲的吗?真就无事不登三宝殿。”
林小琥不以为然:“哪儿差劲了,这不就是你吗,做事都追着目标的,那句话怎么说的,结果导向,对吧,再说了,咱们什么关系,难道你找我有点啥事还需要提前打点啊。”
徐行喃喃说:“你这么说我觉得自己更差劲了。”
林小琥抓住她几根散发揪,说:“好了,说吧,啥事儿。”
徐行把季平安第二个手机和江去闲找她的事儿说了。
她没第二个人可说,和江去闲有关的一切,除了她和季平安,就只有林小琥全程参与,当初她的建议是:“我找棍子你找麻袋,揍她一顿我估计她就老实了,对吧,让她好好体会体会,是男人重要还是命重要?!”
这野蛮的解决方案在现代社会不可行,但想象一下江去闲被罩在麻袋里挨棍子的场景很过瘾,难怪那么多人喜欢意**。
这会儿林小琥跟着她把前尘往事全想起来了,猛皱眉头:“这女的什么意思啊?这么多年了干点啥不好,干嘛阴魂不散缠着你们家老季。”
徐行不吭声。
忽然眼泪就一滴滴落下来了,擦了一把,自己很诧异,但在林小琥面前是不用遮掩的。
她们俩是真发小,真朋友,小学初中到高中一条龙,形影不离,徐行的妈妈跑掉那几年,连****都是林小琥的妈给她准备,那会儿小琥已经有点胖了,一模一样的颜色,一模一样的式样,她穿m,小琥穿xl。
这辈子为她打架最多的人不是初恋热恋结发老公,是林小琥。
她内心真实的焦躁和恐惧像开了锅的热汤,此刻沸沸扬扬的浮沫溢出来,一览无遗。
林小琥赶紧坐过来给她擦眼泪,肉乎乎的手指笨笨的,擦完抱着她的肩膀哼哼唧唧地哄,跟哄小孩儿似的,直到徐行被肉麻得没办法,笑了出来。
她这才又问:“说起来,你这么聪明的人,一天到晚给人平事儿的,你自己说说看,这可能是怎么回事?”
她抬手,下压,做了一个飞机飞上天的姿势:“上帝视角开一开,啊,开一开。”
徐行白她一眼:“这是啥,你们营销公司的术语吗?”
林小琥说:“屁营销术语,你的术语,我以前遇到啥事跟你商量,你不就是让我上帝视角开一开,说要俯瞰才能观察事情全貌,哦,你说我说得事儿事儿的,其实是忽悠我的对吧。”
徐行说仔细想了想,摇头:“看不见。”
她趴在自己手臂上深深叹息:“当局者迷啊亲。”
林小琥喃喃:“那倒也是。”
两人对坐喝苦咖啡,一时无话,窗外有人高歌而过,是一群穿校服的孩子,都兴高采烈的,年轻的脸,年轻的眼睛,在阴天也放光,青春无敌。
她们俩特羡慕地看了一会儿,直到孩子们远去,林小琥说:“你觉得那个手机,拿来干啥用的?”
徐行说:“两个可能性。”
“一个是不想搭理江去闲,给了她一个自己不用的号码,让她拼命打。”
“那不就结了,如果是这样,瞒着你也可以理解啊。”
徐行摇摇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最讨厌家里人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看林小琥一眼,毕竟是好朋友,林小琥马上露出了然的神情,摸摸她:“你妈造的这个孽哦。”
徐行吁口气:“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我没在的时候他们晚上用这个号码联系,不会留下痕迹。”
林小琥点了几下头,她是个很尽责的捧哏:“也有可能哈。”
喝了几口咖啡,忽然拍了徐行一下:“小行。”
徐行说:“嗯。”
林小琥说:“你记得前几年,我又一次创业失败了跟你借钱吗。”
“记得。”
“我当时给人追债,妈呀,裤子都当掉了,失信人,坐不了高铁坐不了飞机不能用信用卡,简直了,我妈都不接我电话,我那会儿跟你之前借的好几万还没还,又跟你借,你还真借给我了,整整十五万,没那十五万,我就彻底老赖了,日后还开什么公司啊。”
徐行说:“这有什么好说的,你后来不是连本带利还给我了吗,还硬算了六个点的利息,比定期高多了。”
林小琥说:“这有谁能知道,我当时借了就根本不知道能不能还上,真心话。”
她又碰碰徐行的手:“我还明跟你说,万一翻不了身,我可就老赖了,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你记得吧。”
徐行说:“记得,我还跟你说没有人这样借钱的,你管其他人借这台词就省省吧。”
林小琥笑,说:“这句话我没在意,我记住的是你说的另一句话,你说你跟我是自己人,亲人,亲人就啥都照最好的想,如果是外人就照最坏的想,所以外人你就根本不会借。”
她伸手过去捂住徐行的脸,再叱咤风云的强人一旦被捂住脸,看起来都蠢萌蠢萌的,眼睛滴溜溜乱转,动弹不得。
“你跟季平安这么多年夫妻了,知根知底,你有什么事放不下的,最好是去问他,和他聊聊看到底怎么回事。”林小琥语重心长:“你对我都能往最好的方向想,难道老公还没这个待遇。”
徐行从她掌心里挣扎开脸:“你真这么想。”
林小琥说:“那是。”
徐行看了她好一会儿,一拍桌子下了决心:“我这就去找他。”
起身就往外奔,林小琥在后面喊:“买单,哎买单买单。”
徐行要去的平安诊所在西城区三关大街和富平路的交集处,离桂景园很近,做的就是街坊生意,开诊所是徐行撺掇季平安开的,开起来需要的资金也是她张罗着找来的,甚至一开始没啥客户,还是徐行找了林小琥,免费上了一波网络宣传的强度。
但后来业务好起来,就全是季平安自己的功劳了。
除了他自己专业过硬之外,还因为这家小小的私人诊所能摇来全西京最好的专家坐诊,只要愿意给钱,干啥都能给你弄到大佬出手。
什么本市三甲口腔综合医院正畸的头号专家团队,什么种牙界传奇大夫,什么局部牙齿美容圣手,牙周病治疗西京第一把交椅。
这些普通诊所求不到的强助,季平安靠着东找一个师兄西请一个老师,七拐八弯人托人,最后总是能请来,请了一次之后都还愿意跟他长期合作,甚至有几个大牛还在他这儿认了一点干股。
这么下来,他的诊所不算很挣钱,毕竟好些业务的大头分出去了,但运营得很顺利,老客户奇多,推个储值活动大家哗哗来,一家人接下来十年要种的牙都预定了。
徐行有人脉,那都是靠利益环环相扣,一层一层互相需要镨起来的,季平安不一样,他纯属人缘好。
一个人好相处,不多事,还愿意吃亏,人缘不好才奇怪了。
徐行站在诊所门前想这些前尘往事,想了好一会儿,季平安张望着出来了,看到她就笑:“我还说出来看看怎么还没到。”
牵过她的手又问:“老婆你没什么不舒服吧?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徐行摇摇头,默默随季平安走到办公室,他走在前面推门,没等门关严,她的忍耐突然就到了极限,脱口而出:“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和江去闲有没有来往?”
季平安顿了顿才说:“怎么又问起这个人?”
徐行说:“你先回答我。”
季平安走到墙边的茶水柜拿了自己的杯子倒水,然后拿过来放在徐行面前,又看了看她的神色,徐行知道自己紧绷着脸,绝对算不上友善,他们很了解彼此,这不是一个可以打哈哈混过去的时刻。
所以季平安说了:“她一直有联系我。”
徐行心一沉,像胸口系了一根铁绳,有人正往下猛拉,她咽喉发干,说:“什么叫她一直在联系你。”
季平安轻声说:“跟以前一样,一直给我打电话,来找我。”
那根铁绳现在烧红了,沿着食道和咽喉,徐徐上升,带来逼真的灼伤感。
这一刻徐行才意识到,“以前一样”四个字带来的回忆与联想,以及由此生发的反感与厌恶,其实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她不由自主提高了音调:“和以前一样?为什么会这样?”
季平安身体往前倾,伸出胳膊,张开手掌,悬在办公桌的上空,两人之间。
他要握徐行的手。
在家里,在外面和人一起吃饭,在路上走着。
季平安不时会这么伸出手来,满怀期待地悬在徐行面前。
徐行凝视着他的手指,修长的手指,很适合当小说的男主角,骨节分明,指甲剪得非常干净,每一只都有一道白色的,清清爽爽的小月牙。
这是一双值得爱上的手。
她犹豫了片刻,伸出手去。
季平安松了一口气,然后说:“老婆,她一直联系我,这不是我的错啊,真的跟以前一样,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我的**的。”
徐行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季平安说:“挺久的。”没有说具体时间。
徐行忍不住身体一抖,提高了声音:“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季平安垂下眼睑,很无奈,“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告诉你干嘛。”
他说得很诚恳:“你向来不在乎这些小事的,以前她闹成那样,你不也是一笑了之?”
徐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笑了之?”
那些彻夜长谈,多少次撕破脸的对垒,她的自尊心和嫉妒在修罗场中博弈,不分胜负,最后是人的本能胜出,她徐行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选择了为爱情战斗。
她对那一切记忆犹新,而季平安说的是——一笑了之。
徐行抓紧了季平安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许抓得太用力了,季平安皱了皱眉。
“老婆,你这是怎么了?今天突然跑过来问我这个。”
徐行盯着他的眼睛。
“因为江去闲来找我了,我直播的时候,她跟我连麦,说跟你谈恋爱谈了好多年,没有结果,问我怎么办。”
她简化了和江去闲对话的流程,没有必要讲那么细。
季平安的脸猛然绷紧了,像覆上了一层冰,他眉毛挑上去,嘴张开了却没有发出声音。
徐行目不转睛看着他,努力想要分辨那是做贼心虚的惊慌,还是晴天霹雳的意外。
她看不出来,这不常见。
医人者,不自医。
知人者,不自知。
只缘身在此山中,是无法自解的迷局。
她只能徒劳地继续盯着季平安。
终于,她看到一点点自己内心期待的反应。
那是愤怒。
“**,她什么意思?骚扰我没用处就跑去骚扰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徐行说:“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季平安摇头:“哎哟,怎么可能是真的。”
徐行从自己包里拿出那个客服电话:“那这个呢,你怎么解释。”
季平安扫了一眼,耸耸肩:“解释什么。”
“你不是说这是客服电话吗。”
“是客服电话啊。”
“你前台说你们诊所从来没有过手机客服电话。”
季平安接过那个手机,举起来看了看,“这是我以前在住院医生的时候给病人的联系号码,你不记得了吗?你以前还打过这个电话找我,非要在我上班的时候跟我逗闷子。”
在公立医院当住院医生,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没有顺着季平安的话往下说,仍然盯着谎言不放,那才是让她耿耿于怀的关键:“你现在没在公立医院了,留着这个电话是为了什么?”
她指了指:“里面什么都没有,全是她给你打的电话。”
季平安没去碰那个手机,也没有半点惊讶神色。
只是越发降低了声调,有点儿无可奈何:“小行,你平常那么聪明的人,怎么这事儿想不通,一个拎不清的人拼命找我,我能干啥?肯定是给她一个我不会接的电话号码啊。”
他起身走到徐行身边,摇了摇她的肩膀:“按她说的我跟她有事儿,为啥我不好好接她电话?我们俩又不是包办婚姻,正经谈过恋爱的,对吧,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我会故意不接的,我敢吗?”
徐行低下头,她不能不承认,这句话让她略微松了口气。
季平安对徐行的温柔是有目共睹的,用季妈**话来说——你这么惯着你老婆,心里没一点不服吗?
他温暖的双手轻轻**她的脖颈,从耳后到肩膀,一路顺下去,渐渐加大力度,又柔和地推回来,有时候她在卧室里看资料做方案,伏案太久腰酸背痛,季平安就会踱过来,给她提供几分钟爱的推拿。
徐行反手抓住他的手,软软地说:“你没骗我?”
季平安说:“我哪儿能骗你啊,我连病人都忽悠不了。”
他绕过来坐在徐行面前的办公桌上,说:“如果我能每次都把只需要做根管治疗的人忽悠去种牙的话,我大平安牙科诊所营业额起码能翻一倍。”
徐行微微一笑,季平安低下头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你别理那个疯子了,打电话给你你挂掉就行。”
徐行想了想:“你现在用自己的手机打电话给她,让她以后不要再找你。”
季平安一愣,神色犹疑。
徐行皱起眉头:“怎么了?”
季平安说:“刚才说了她是个疯子,惹不起躲一躲不好吗?”
他明显有些烦恼:“这个电话打过去她肯定就炸了,她是完全不可理喻的。”
徐行眼都不眨:“我为什么要怕她炸?”
她把那个客服手机重重丢在桌面上,砰砰响:“我是你老婆,她跟我说屁话,我没去找她抓烂她的脸属于敬畏法律,现在让你打个电话有问题吗?”
季平安没说话,一只手撑在办公桌面上,一只手揉搓着自己的脸,从额头,下巴,鼻子嘴,一遍又一遍搓,他刮过胡子的下巴微青,很干净。
徐行双手抱在胸前,瞪着他。
两人僵持了几分钟,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前台探头进来,“季主任,关先生到了,他约了四点复查,上周种的牙脸一直还肿着,在外面很着急。”
季平安如蒙大赦,跳下桌:“我先去工作,我们晚上再说吧。”
徐行说:“不行。”
她冷冰冰的声音把前台吓了一跳,马上走了,门都没关严。
“要么你现在打,要么我自己来打,话要说清楚,没什么好拖的。”
季平安愣愣地站在那里。
小小的办公室忽然静寂得像一个梦境。
墙上的钟以从未有过的巨大声响在走动,一秒,滴答,一秒,滴答,一秒,滴答。
震耳欲聋。
徐行凝视着季平安,一动不动。
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季平安挺直了腰。
有一瞬间徐行几乎以为他会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打,而后转身离开,如果是这样,徐行其实不知道自己应当作何反应。
但季平安只是说:“老婆,电话我会打,但这一打不可能一分钟结束战斗,病人还等着我,要么这样,你等我完事儿之后打过去全程录音,你过后听录音,行不行?”
外面隐约传来一个男人恼怒的声音,含糊不清又气急败坏:“季医生在干哈?我等十分钟了,我是预约过来的,不是临时来的,要病人等这么久像话吗?”
这客人肯定省油的灯。
工作是一个神圣的借口,徐行用起来得心应手理直气壮,现在季平安用,她自然也无力招架,只好软下来:“那你今天搞定这件事,录音给我。”
季平安答得很爽快:“没问题。”
徐行一愣,因为他爽快,也因为他太爽快了,明明在抗拒,很勉强,刹那间像拐过了弯来,简直不真实。
他没有给徐行转圜或者后悔的余地,说完就急急忙忙出去了,老远已经在喊病人:“老关,这边,这边,久等了不好意思。”
他是一个负责的人,负责任的医生,接待病人就是私事重要。
应该是这样吧。
她在季平安的办公室里又待了一会儿,四处看看,摸摸,一切都井然有序,非常干净,零食和茶叶都摆在原木精心打造的小木架上,摆在办公桌下,既隐蔽又方便,徐行翻了翻,有日本的小饼干,比利时的调味巧克力,有坚果,都开了封,吃动了的。
她似乎想象不出来季平安在自己办公室吃零食的样子。
人和人不管彼此多亲近,也总有一些地方互相不了解。
徐行拿了一颗腰果,放在嘴里费劲地咀嚼着,食不知味,吃完就自己出门回公司了。
她如常处理工作,日程和平常一样安排得密密麻麻,只是今天做得格外吃力,格外不耐烦。
等待漫长,宛如极地的黑夜。
她期待电话响起,期待季平安的讯息,又下意识有点害怕电话响起。
看一个病人要多长时间呢?看完这个,后面还有预约接踵而至吗?
季平安准备在哪个时间段打这个电话,要打多久,他第一句话会说什么,对方会如何回应?
徐行纷纷乱乱地猜测着。
关心则乱,再英明神武的人,关心就会乱。
这一切的下面,还有个声音,非常微弱,像被埋藏在了冻土之中,在叫她思考,叫她感受,叫她拨开情绪的面纱,和平常处理工作一样,去察觉事情的本质。
比如说,为什么江去闲会突然冒出来和徐行短兵相接,如果如季平安所说他从未搭理过对方,她做的事就纯属多余,有什么必要尝试。
她多半是有实际证据,才会来挑这个事头的。
但徐行拒绝听从。
她单纯只是不想面对更多更糟糕的可能性,支撑她等待的是林小琥说的——
“你能把我往好里想,为什么不把更亲的老公往好里想。”
她不时起身踱步,走得很烦躁,走的时候就对自己说——
往好里想,往好里想,往好里想。
即使如此,徐行仍如坐针毡。
晚上六点多,她实在无法再独自在办公室里忍耐焦躁,于是一反常态去了隔壁购物中心逛街,在自己喜欢的衣服牌子店里一口气买了十一件衣服,反复试,在穿与脱的过程中尽可能保持自己的忙碌,不去看手机,不去认真考虑要不要给季平安打电话,不去感受系在心口如同铅块一般沉的焦虑。
这些细碎烦人的思绪,让徐行重新审视自己,也重新回忆她和何祖儿说过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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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初嫁给季平安,本来就是因为他不动如山,后院不起火,她才能有更多时间精力专注在更重要的事上。
原来人算不如天算,彼时的想法现在看来,可笑异常。
一口气逛了七八家店,前前后后试了三十多件衣服,徐行到后面都麻木了,好看,不好看,什么材质,什么式样,什么风格,她一点都不在乎,只是想要逃进更衣室,让手脚眼睛忙碌。
九点多,商场眼看要打烊,徐行也终于买累了,她在一个意大利设计师品牌的更衣室里,费力地将一件铅笔裙往下撸,裙子卡在膝盖上,手机响了。
季平安给她打电话,第一句话和平常一样,“下班了吗?”
徐行不出声。
季平安顿了顿,自顾自往下说:“我在家了,繁繁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这周她晚上还没怎么见过你。”
徐行还是不出声。
铅笔裙的拉链磨着她的膝盖窝,冷冰冰的,略有点疼。
她等着。
季平安终于说:“电话我打过了,录音发了给你,你听听吧,听完就知道了。”
说完挂了电话。
徐行飞快地坐在更衣室内的软墩上,打开了微信,果然季平安给她发来了一段录音,两分钟左右。
她的心砰砰砰直跳,点开录音,闭上了眼睛。
对话比她想象中简单,也比她想象中平静,甚至是太平静了。
季平安问江去闲,为什么要骚扰徐行。
江去闲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也就是说,两分钟的录音里,有很长一段时间其实是沉默。
他们两个人都似乎很习惯这个沉默,就这么无言以对,让时间一点点流失。
而后季平安说:“请你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这是一个很简单的要求,我觉得你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吗?”
江去闲说:“知道了。”腔调和内容都很平淡说:“徐行跟你告状了对吧?我惹她生气了吗”
季平安没有接茬,“总之,你不要再烦了,没用的。”
又是一段沉默,江去闲冷笑了一声:“没用吗?”
录音结束了。
徐行呆呆地看着音频文件,无意识地拉了一把往下滑的裙子,卡拉一声,拉链绷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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