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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2024年6月5日
熊二宝找徐行做的事,还真是她能做得到的事——帮他面试两个店长。
他拜托得很诚恳:“我和我两个拍档都是钢铁直男,招进来也都是差不多的,之前的案例基本都失败了,Ada姐救我狗命。”
徐行对华美店的那个店长印象很深:“那个明明不挺好嘛,有点聪明太过了,要看着点儿,但做销售一等一啊。”
熊二宝挠头:“这个不是我们招的,她本来是西区那边旗舰店的一个普通销售,华美店开起来的时候她主动要求调过来,前几个月每个月都是销冠,然后顺理成章把店管起来了。”说完犹豫了一下。
徐行说:“怎么了。”
熊二宝压低声音,明明他们俩周围的拳馆空无一人,连李教练都躲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其实吧,Ada姐,我不太喜欢明明那样的人,怎么形容呢……”
徐行帮他形容:“精明得太刻意了对吧。”
熊二宝一拳打在沙袋上,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击节叫好:“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他由衷地表示了对徐行一语中的的钦佩,顺便也缠上了她:“Ada姐!!帮我帮我。”
徐行半推半就:“试试吧,结果怎么样我不负责啊。”
熊二宝喜上眉梢:“我负责我负责。”
说别的徐行还不敢打包票,帮人面试的技术那她说自己是第二流,第一流也没几个人敢出来认,她花了一周的时间,帮熊霸王筛简历,电话面试,群面,最后一对一,三十多个人挑出来两个入职,上班几天后,熊二宝就兴冲冲地到拳馆来跟徐行报喜,说招对人了,团队股东包括他自己都觉得特别好,特别合适,气场都是严丝合缝的。
徐行当时打完拳了正蹲在地上喘成狗,听到熊二宝一溜吹捧,有气无力摆摆手:“捧杀要不得,这才上班几天,老老实实观察
一段时间再说,千万不要提前签转正。”
熊二宝说:“为啥不行。”
徐行以一种扶贫的心态教他:“热知识,试用期开人不用赔钱,签了正式合同就不一样了。”
熊二宝皱起眉头:“对哦。”
徐行有点无奈,手臂一伸让熊二宝给她解拳套,说:“什么叫对哦,最最基本的经营常识好吗。”
熊二宝很细心地解带子,说:“你知道就是我知道,都是知识。”
他解好了拳套,帮徐行拿着准备下拳台,一边说:“Ada姐,你帮了我大忙了,晚上我请你吃饭吧,你想吃啥。”
徐行摇头:“我不吃了,今天累了,想歇着。”
熊二宝哦了一声,表示理解但不肯放弃:“那明天呢?后天呢?星期五呢?下个月一号呢”
徐行感受到了他的殷切之意,还是很受用的,说:“非要吃吗?”
熊二宝点头:“一定要吃。”
徐行想了想:“那晚上别吃饭了,要不你请我喝一杯吧?”
熊二宝马上答应,好像生怕徐行反悔:“好!”
他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徐行:“你到时候在哪里,我去接你。”
徐行说:“我会发地址给你的。”她转过身准备离开便利店,一边说:“你晚上没什么事吧,可能会有点晚。”
熊二宝说:“有事。”
徐行一怔:“有事?”她顿了一下,很不情愿地说:“有事就改天咯。”
熊二宝严肃地说:“我的事就是等你找我。”
徐行莞尔,内心刚起来的惶惑与失落,如同露珠被大风吹过,眨眼间又不见了。
她约熊二宝去喝一杯,并非心血来潮,或碍于情面不得已,她只是觉得孤独。
坚强不是一种品质,坚强是一种习惯,渐渐的变成了黏附于人生的外壳。
也许有人陪会好一点,尤其是自己不讨厌的人,也许那种尖锐的空空荡荡会被填满一点。
徐行抱着这样抓一根救命稻草的渴望,晚上十点半在四季酒店楼下的精酿啤酒吧和熊二宝碰上了面。
熊二宝觉得很新奇:“Ada姐姐你喜欢喝啤酒吗?不像你哦。”
徐行说:“你觉得我应该喜欢喝什么?”
“红酒啊,波尔多,勃艮第,新世界,啥啥的,总之就是那些说出来叫人四六不懂的东西。”
徐行说:“四六嘛我也是懂一点的,掌握几个基本要素就能扯个八九不离十了,没那么夸张,但现在是夏天,夏天晚上就是应该喝啤酒嘛。”
她豪迈地一挥手:“干杯。”一仰脖,其实就舔了下杯边,放下杯子发现熊二宝已经干了,瞅着她气急败坏:“鸡贼。”
徐行哈哈大笑,“宝总,你一直这么耿直的吗?”
熊二宝说:“是啊,我妈老说我是个憨憨,凡事不经脑子,我弟弟就不一样,聪明绝顶。”
徐行知道熊二宝有个弟弟,没细问过,现在顺嘴说:“你弟弟是不是叫熊三宝?那你为什么不叫熊大宝,是因为你二吗?”
熊二宝说:“不是的,他跟我爸爸姓,我跟我妈姓,我们俩是双胞胎,但是谁都看不出来我们是双胞胎。”
他拿出手机翻出来一张照片给徐行看,照片上是两个小宝宝,光溜溜地趴在床上,都是光头,五官一模一样,但绝对不会有人误会谁是谁,因为这俩孩子的个头相差太大了——
一个是弱不禁风的小不点儿,小胳膊小腿,说声皮包骨都不算用了夸张手法,另一个圆滚滚胖嘟嘟的,手臂腿儿上的肉肉像米其林轮胎一圈又一圈。
两人的神态区别也很大,小不点儿那个一脸严肃,微皱眉头,眼睛亮晶晶的,很警觉地往镜头这边看,胖娃充满了松弛感,不但趴得悠然自得,还在啃自己大拇指,万事不操心的样子。
熊二宝指着胖娃:“这个是我。”又指了指旁边:“这个是我弟。”
“我出生的时候八斤半,我弟三斤,剖出来的,根本没法自然生,我落地哇哇大哭,马上能吃奶,我弟脸都是紫的,直接进了保温箱,我妈说我在娘胎里抢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营养,全部长了身体,而我弟弟拼死保住了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全用在了脑子上。”
徐行叹为观止,她这辈子双胞胎见得多了,竞争态势如此不均衡的前所未有。
“所以你弟弟特别聪明?”
熊二宝说:“是啊,他比我有出息多了。”
徐行说:“但现在还是没你经揍吧。”
熊二宝说:“十个加起来也没我经揍啊。”弯起手臂,像个孩子炫耀心爱玩具一样,给徐行看自己的肱二头肌:“喏,喏,你看。”
徐行伸出手,摸摸他的手臂,又摸摸他的肩膀,收回手来,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碰了碰熊二宝的胸肌,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说:“宝总我跟你说,聪明的男的我见得多了,不稀罕,你这样的,万中无一,身体好才是真的好,你信我的。”
熊二宝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说:“我觉得你说得对。”
两人喝着小啤酒,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儿天,然后很有默契地拿出手机来玩游戏,很明显熊二宝的朋友满天下,干啥的都有,叫声玩游戏呼啦啦来人,而徐行想了半天,除了何祖儿,简直没有半个熟人能和游戏沾上边的,她于是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自己不支持何祖儿玩游戏的态度。
且难免感慨:“我以前过的啥日子!”
熊二宝安慰她:“有出息的人是这样的,我弟也是,手机上唯一用于娱乐的app是头条新闻,你敢信?你们的时间都拿来干正事了,我们没那么讲究。”
徐行辨别了一下他的语气,不太确定地说:“你觉得我有出息?”
熊二宝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你还没出息啊。”
徐行干笑:“我跟你说过我的事儿吧,你是不记得了吗?”
她真说过,家里的,公司的,说得不细,但结论摆在那儿的,是一个什么都想赢的人最后四裤全输的简单故事。
熊二宝摇头:“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你人牛逼,迟早会继续牛逼起来的。”
嘈杂的酒吧里,这两句话徐行听得很清楚又像一点不清楚,每个字都在她脑子里一笔一划刻印,又模糊得像她自己想象出来的台词。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游戏界面都模糊了,一下被人斩杀当场,二熊二宝喊了起来:“Ada姐,长眼睛啊,打游戏要长眼睛啊。”
手头操作猛如虎,继续叫:“去上路去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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