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兵发云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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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元十一年，春，洛阳。

大将军府门前车水马龙，一派煊赫景象。

然则今日，这份煊赫，却被一盆刺骨的血，浇得透心凉。

数十颗用石灰腌制过的头颅，被整齐地码放在一只只锦盒之内，由一名身着云梦学宫服饰的青衣小厮，客客气气地呈给了大将军府的门房。

小厮说，这是云梦学宫送予大将军的一份“薄礼”。

门房不敢怠慢，层层上报。

于是当那数十只锦盒被抬入正在大宴宾客的厅堂，当着满座公卿的面一一打开之时，整个厅堂的鼓乐与欢笑，戛然而止。

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与那扑面而来的、混杂着石灰与血腥的浓烈恶臭。

盒中，是早已面目狰狞的刺客首级。

每一张死不瞑目的脸上，都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惊骇。

窦宪的首席谋士袁京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其中几张熟悉的面孔——那些，都是他亲手挑选，由河北甄氏出面，派往荆州的死士！

他只觉得喉头一甜，眼前发黑，身子一软便向后倒去，幸被身旁的仆役及时扶住，才没有当场失态。

“好……好一个云易！好一份‘薄礼’！”

主位之上，大将军窦宪缓缓站起了身。

他随手拿起案上的一只青铜酒爵，那坚硬的酒爵，竟在他手中被一点点地捏得变了形。

“砰”的一声，酒爵被狠狠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竖子！竖子安敢辱我至此！”窦宪压抑到极致的怒火终于如火山般爆发！

他“呛啷”一声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将面前那张由金丝楠木打造的巨大帅案劈得是木屑横飞！

“来人！”他双目赤红，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对着阶下那些早已噤若寒蝉的世家代表们咆哮道，“备马！我要马上入宫！”

半个时辰后，宣政殿。

天子刘肇，正于殿中考校太子刘隆的课业。

窦宪一身戎装，未曾卸甲，带着一股肃杀之气闯入殿中。

他身后，跟着数十名同样是手按刀柄，神情不善的窦氏党羽。

“臣，窦宪，有本启奏！”窦宪的声音洪亮，却不带半分臣子该有的恭敬。

刘肇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示意内侍将太子带下，这才不咸不淡地开口：“大将军何事如此惊慌？”

“陛下！”

窦宪手持一份奏疏，高高举起，高声控诉道：“荆州急报！荆楚有流寇数万，勾结云梦学宫之逆贼云易，攻陷南郡三县，屠戮我大汉子民！此乃那逆贼谋反之铁证！臣请陛下速速下诏，发兵讨逆！”

他将那份与袁京等人串通好的、漏洞百出的奏疏呈上。

刘肇只是扫了一眼，便已知其真伪。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竟有此事？”

“云易乃朕亲封之冠军侯，"云梦学宫"也是朕亲笔赐名其‘云梦草堂’，以彰其功。”

“他……何故谋反？”

“陛下有所不知！”

窦宪痛心疾首，“那云易早已拥兵自重，私联藩王，意图不轨久矣！”

“如今更是罪行败露，因此才公然反叛！”

“此等国贼，若再不除之，则国法何在？！天理何容？！”

他猛地一撩衣摆，对着龙椅之上的少年天子，轰然下拜！

“臣，恳请陛下！即刻下诏！调动荆州水师！将那云梦学宫夷为平地！”

“将国贼云易与其党羽，尽数捉拿归案，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以安天下！”

他身后，那数十名窦氏党羽亦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如同排练好了一般，山呼海啸！

“请陛下下旨，讨伐国贼！”

“请陛下下旨，讨伐国贼！”

那一声声充满了胁迫与杀伐之气的呐喊，狠狠地压在了这位年仅二十余岁的天子的心上。

刘肇看着底下那一张张狰狞面孔，他那捏着龙椅扶手的手，早已是青筋暴起。

他知道，今日若敢说一个“不”字，明日这座冰冷的宫殿，或许便会迎来一个全新的主人。

许久，许久。

他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从牙缝之中，挤出了那两个充满了屈辱与不甘的字。

“……准奏。”

……

一道来自于帝国最高权力中心的讨伐令，如同黑色的死亡闪电，瞬间划破了笼罩在整个荆楚大地之上的虚假平静！

驻扎于江陵的数万荆州水师倾巢而出！数百艘艨蟫斗舰，遮天蔽日，顺江而下！

其兵锋所指，正是那座——云梦学宫！

消息通过云氏遍布天下的情报网络，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云梦泽。

学宫之内，彻底炸开了锅！

“完了……全完了！这一次来的，是朝廷的官军啊！”

“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恐慌与绝望，如同最可怕的瘟疫，再次在学宫内疯狂地蔓延。

书房之内，人文院大祭酒挚恽与格物院大祭酒蔡伦，也是焦急万分。

“山长！”挚恽急切的说道，“窦宪这是疯了！他竟调兵公然屠杀我大汉子民！事已至此，已无可为！我等还是暂避锋芒，先退往巴蜀，或江东吧！”

“是啊！山长！”蔡伦亦是满脸的焦急“保存有用之身，再与吴蜀二王协商，与窦宪此贼周旋！”

而云易平静地站在那巨大的沙盘之前，看着那代表着荆州水师的、密密麻麻的黑色小旗，正如同死亡大网一般向他们收拢而来。

他冷冷说道：

“……退？”

“这些豺狼，你越退，他们只会越得寸进尺，只有彻底打疼他们，才能永无后患！”

他随即猛地将手中一枚代表着“云梦学宫”的白色令旗，狠狠地**了沙盘之上，那代表着“云梦泽”的地带！

令旗之上，只有一个字，是用血一般的朱砂写就的——

战！

他转过身，一字一句地，下达命令：

“命学宫卫队，全员备战！于云梦泽各处要道，布下水寨，准备迎敌！”

“遣使，以八百里加急，告知吴王殿下与蜀王殿下！”

“告诉他们，事已至此，退无可退。窦氏之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

“今日亡我云梦，明日便是吴、蜀！唇亡齿寒，望二位殿下，速发援军，共击国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