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阳谋，没办法(1 / 1)

“拖着下冰。”赵雨眯眼，“看样子有人被拖着进到湖上。”

“靠近深水口这边，拖痕浅，到了中段突然重，说明有人在那儿加了劲，或者抬起来换方向。”

“还有一处。”陈向阳指向更往右一点的芦苇丛后面。

“这里有两条船划过的痕迹，岸边的冰皮被船帮抠掉一条口子。”

“再看这个脚印，脚印前掌下压得深，说明人背着东西，肩头受力。”

“有一个脚印拖了一道长影，说明那人后来走路有点跛，很可能拖了伤。”

陈凡没有轻易得出结论，他从怀里掏出李大震那块布，又看一眼上面的字，嘴里默默重复“东南、接种、阻、走不出、求援”。

这几个词现在对上了——东南对上路，接种对上任务，阻对上这片湖沿被“堵住”的感觉，走不出对上拖痕被引向深处。

求援信就在他手里。

锦姒此时在一棵倒下的树根旁止步，用爪子挠了挠根边的一缕麻绳末，绳末被冻在冰里，下面压着几片纸。

陈凡把纸片从冰皮里抠出来，表面被水浸了半边，字迹模糊，但能辨认几个字。

“……东南……到……路口……车……借……”

“这是李队他们路上留的字，说明他沿路有留下记号。”陈凡把这片纸收起。

“他不会在这样明档的位置写发生了什么，这一块算是告诉我们‘走东南，接点出事，沿湖找’。”

“湖中心那边有座小岛。”赵雨用望远镜一看，指给陈凡看。

湖心那边确实有一块突起，不大，露出一点黑红色石头，石头上有一片灰白，像布，不动，也可能是冰花，也可能是人搭起来挡风的临时物。

岛边有一艘扁平的小船靠着，船的边缘被凿了几个缺口，像被冰压挤了几下。

“我们过去看？”陈四喜动心。

“现在立刻过去是不可能的。”

“第一，这一圈暗水挡你，冰上那层不到你脚踝，一脚下去就扎，第二，岸上有痕，湖面有鸟，我们动了，鸟动，岸上的人就能看见。”

陈凡把望远镜放下，眼睛扫岸边从芦苇里伸出来的几根细长木头。

“再有，这儿有两根弹道杵在苇后，角度正对岸边，说明有人把长枪架在那里守着。”

“我们绕远一点找船？”陈向阳提议。

“往东走半里，有一个旧码头，夏天有人在那边划船捞藻，现在不知道有没有留下。”

“可以试。”陈凡把队形收一收，“我们沿岸东行一里，找固定的木桩，看有没有冬存的小木船。”

“找到船，也不要以为直接划过去就是救人，湖心那边不止有鸟，还有枪。”

“我们现在人不多，弹药也不宽裕。”

“这一回我们只做两个动作：第一，找到船，躲好。”

“第二，确认对面是几个人，有没有枪，有多少枪，戴的帽子是什么样的，穿的棉衣是什么样的，船的绑绳在左还是在右。”

“确认完，立刻撤到背风口把船藏起来，晚上再来。”

往东走了差不多一里，果然在一处小坳里找到了两根斜斜插在冰上的木桩。

桩头被割了一个凹口，凹口里穿着一根冻硬的麻绳，绳上头揪着一条冰花，沿着绳往下看，冰下面露出船的边缘，是一条小扁舟，舟上有两支简陋的桨，被人用麻绳捆在了船沿上。

赵雨伸手摸了一把绳，绳冰得发硬，陈凡让他别乱扯，先用火油布一点点把最靠外的冰融出一个口子。

水一流进来，绳就松了一小指，他才让陈四喜慢慢扭绳，把桨解下来。

“把船拉起来藏在这两根枯枝下。”陈凡挥手，“回头我们用这个。”

“在湖心那边的那条船上，绑绳在右，说明他们右手有空闲，左手拿枪概率高，今晚我们上去的时候从右前角靠过去就是送人头。”

“我们绕后，借风声，把船靠在岛边那块凸石背后，走‘斜上’。”

“到时候就是一个上，一个留，一个护，谁倒下谁丢下，我们带着人走。”

“现在就上？”赵雨按捺不住。

“不是现在。”陈凡把手一压，长吸了一口冰凉空气，“看那边。”

湖心那边的那片灰白动了一动，有一个黑影从灰里站起来，又蹲下，动作像是在小心探，跟鸟的动不一样。

他手里有东西，像长木头，也可能是枪。

岸边那丛芦苇后突然露出一个帽檐，再很快缩回去，帽檐上有一条暗色横线，陈凡一眼认出那种是城里翻毛帽子，冬天有人喜欢戴。

他心里往下一沉，不是怕，是确认：对方不是纯粹山里人，起码不是只靠猎物过日子的那类。

“变阵。”陈凡压低声音，“黑三叔，你带陈四喜抬船往后那个小坳里藏，雪盖上，桨藏在尸树根下。”

“向阳跟我沿岸西回一百步，找一处背风，先给姜所的人留标记，然后我们走后面的小路从另一条沟绕回沟口。”

“今天不拼命，在这种开阔水面拼命就是送。”

“我们做三件事：船藏好，位置记好，对面情况记下，回去报信。”

“晚上再来。”

“明白。”几个人没废话，分头动作。

黑三叔的动作像一条老貂，船拖得稳又快，折到那个小坳里，把树枝和芦苇倒在上面，再撒上一层雪，看上去跟没动过一样。

陈向阳和陈凡沿岸往回走，一路上陈凡用小刀在枯草根部划了划。

给姜昆的人留下两三处不显眼的标记。

靠近河坎的地方他用手指在雪上画了一个半个圆，圆的缺口对着湖心，这种沟通他们早就练过。

半圆表示有船，缺口朝向说明船靠的位置。

回到沟口的时候天已经擦黑，风压下来，湖面那层薄冰的声音变了，有时候像瓷片断裂，有时候像很远的雷滚。

李大震那边已经把村里安排好了，看到陈凡回来第一句话不是问“怎么样”，而是问：“需要多少人，几点出发？”

“只要我们这几个。”陈凡摇头，“你留在村里守着，这件事，不是人多就好。”

“我们越少越好，躲得住。”

“你照顾好在院里的人，别让人传出‘湖上有人抓人’四个字，传出去就有人会嚷嚷‘妖’，然后秃鹫就成‘神’，我们就麻烦。”

“我知道了。”李大震一口应下，“你做什么都好，我在这就看着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