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不敢断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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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秦苏盯着他。

林峰望着前方，那魂都九宫之光尚未散尽，远处街巷尚有晨鼓隐隐传来，百姓方醒，天下未变。

他沉声道：“太后若真设旧学复台之策，我就让她明白一件事——”

“魂道之路，是镇魂者踏出的，不是宫里的老太婆指的。”

“这九宫阵，我可以镇国。”

“也能镇她。”

语气不重，却重过山岳。

未时三刻。

夜图密卫柳香归来，带回一张薄如蝉翼的魂影符。

林峰以识探之，符中显影，一隅高阁中，三人围坐。乃礼部尚书许严、刑部季成、太常山长庄律言。

符影之中，庄律言言辞冷峻：

“魂道之律，不当托于一人之手。林使虽才高识明，终是易形者，非正魂之出身。若魂律之权不归朝廷，此朝尚何名乎？”

刑部尚书季成叹声道：

“他封夜千璃为魂律左使，此举若纵，不日便会有魔门余孽趁乱入京。太后殿下之意，不无道理。”

礼部许严则低声附和：

“今日若不裁青冥，明日便难复祖典。”

林峰收起魂影符，长身而起，神色平静，却不再笑。

“我该去一趟芙蓉宫了。”

秦苏惊了一下：“你疯了？现在去太后宫，不是自投罗网？”

林峰回头，语气清淡：“这局不破，魂都就有人以为我林峰，是只会设阵的书生。”

“可我不是。”

“我还会杀人。”

林峰一句“我还会杀人”落下，魂风未动，气机却已翻涌。那一刻，魂都高台下，群鸦齐飞，一只乌羽掠过天穹，影落在宫阙红檐之上，似惊了某道无形的魂线。

秦苏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忽而道：“女帝传旨了，唤你入奉天阁。”

林峰挑眉：“今早才锁阵，夜千雪等不及了？”

秦苏嘴角微抽：“你刚说完要杀人，她就下旨，这叫默契。”

林峰轻笑：“她那点心思，我懂。”

……

巳时，奉天阁。

天光正盛，金阶百丈，白玉浮雕如龙蟠。

殿内帘幕低垂，香炉微燃，女帝夜千雪披青裳坐于神座之上，未着凤冠，仅束银丝一缕，随风飘于颊侧。她手中把玩着一枚暗金魂印，神情淡淡，目光却落在林峰方入阁时未起的魂火上。

林峰未行大礼，仅抬手拱袖：“微臣沈策，奉召而至。”

夜千雪收起魂印，语气未变：“你想去芙蓉宫，孤不拦。”

林峰一挑眉：“可我若真去了，怕是这帝城先起一场宫变。”

夜千雪轻轻点头：“所以孤召你。”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来，却带了几分不容置喙的意味：

“你不是杀人之人。”

林峰微微一笑：“陛下太抬举我了。”

他缓步前行，于御阶之下站定，望着女帝，语气忽而变了，带着冷意与锋芒：

“但若不杀人，今夜魂都便有人成局，朝廷之中，魂律不立。”

夜千雪未语，只静静看着他。

她知这人心里有一把天平，只是这把天平——从来只为“正魂”所斜。

片刻，女帝语气转缓：“你想如何？”

林峰不绕圈，拂袖一展，从怀中取出一幅小图，铺于御案之上。

图中不描九宫，不绘帝阙，仅有一处画得极重：芙蓉宫。

“太后已设三线：旧学、三尚书、内宫之权。”

他抬头，眼中无喜无怒：

“臣拟以三步为策，一点一破。”

夜千雪眉梢轻动：“说。”

林峰抬指，点在宫图西侧：

“第一步——夺册令权。”

“陛下虽居主位，但宫内常用调令、赏封、小诏皆由太后首批副章再传中枢。”

“若册令不削，太后便可掌一道制外之权。”

女帝冷笑：“那是太祖时定制，孤一朝便废之？”

“不可废。”林峰摇头，随后语气一转，“但可以收。”

“收？”

林峰点头：

“臣请设内侍礼诏署，归礼部为表，由魂监审背，册令凡出，需三署共批。”

“太后再批诏，便需走我手一过。”

夜千雪眼中一亮，唇角轻抿：“你是想……借名分而缚她手？”

“正是。”

“此为阳谋。”林峰神情不变，“太后若反对，等于承认她越权；若同意，从此，宫内调令她一笔都写不快。”

女帝略微颔首，轻声问：“第二步？”

林峰笑了笑，指向宫图西北隅——太后近侍院。

“夜图暗线已布入宫。臣命柳香以织魂术藏魂蛛于太后近身宫婢之识海，可视不可控，一旦夜图激印，便可夺其言行。”

夜千雪眸色深沉，轻问：“你在宫里埋了多少？”

林峰淡淡道：“五人。”

“其中三人，常伴左右，闻令而动；另两人，则藏于她日常书房之中。”

女帝略一沉吟，眉间浮出一抹复杂之色。

“这术，太狠。”

林峰语气未动：“不狠，她就不会信，陛下手中还有剑。”

女帝抬头望他：“第三步呢？”

林峰目色微沉，最后点在图中央，一条暗线绕宫直入——太常山学。

“臣欲设魂律学堂，以太常旧律为镜，设于东学一隅。”

“明为照旧典，实为废旧魂。”

“庄律言若再上疏，便由魂监主笔，逐字驳回，列其三十年之律错于学案之上。”

“让天下学子皆知，旧派之师，非不能为法，只能误人。”

女帝听到此处，终于低低笑了起来。

笑声极轻，带着一点点释然，一点点寒意。

“你说过不入庙堂。”

林峰也笑了：“我不入，但我能断。”

夜千雪起身，绕过金阶，步下几级，与林峰对面而立。

她一身素裳，在晨光中如霜雪覆山，望着眼前这白袍男子，轻声道：

“林峰。”

“你可知……今日起，你不再是青冥之刃。”

“你，是帝国魂心。”

林峰垂眸，拱手。

“臣知。”

“那你怕不怕？”

林峰抬眼，那眼神依旧淡淡，却比方才任何一句话都重。

“我怕。”

“怕有朝一日，魂律真失于人手。”

“怕我们斩了旧敌，却养出新魔。”

“怕我，真走到那个要杀夜千雪的局。”

夜千雪闻言一震，片刻才道：“你不会。”

林峰笑了笑：“我当然不会。”

“但我想让你知道，我曾想过。”

他收起地图，拂袖而立，向外而去。

殿中只余夜千雪一人，她轻轻转身，望着那条光透魂都的天线，忽然轻声道：

“沈策……你这个名字，终究有一天要换回去。”

“可等你换回的那日，这世上还容不容得下林峰——孤，也不敢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