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借我动三台(1 / 1)

();

三日后，林峰归京。

衣着素裘，不佩腰牌，骑一匹瘦马，入城未惊尘。

京中街巷人流如潮，谁也不知，这位回京的“沈策少卿”，不是来升迁赴任的，而是来——锁一座城的。

他一进宫，便直入奉天阁，不请旨，不报到，只在中枢阁前，坐了一夜。

次日未时，女帝召见。

凤袍微拂，夜千雪自高阶而下，目光落在那一身风尘的白衣人身上，微微蹙眉。

“你要设阵，锁京？”

林峰起身，拱手：“青冥九阶已开七。此地不锁，若劫起，京魂无处可归。”

女帝未言，随手接过他递上的卷轴。一看，眉眼未动，心神却已震。那是一张京域图。

图中九宫交错，以魂都为中，密司、太学、奉天阁、观星台、丹鼎宫、四法司、千魂塔、镇魂楼为辅。

每一处，都有对应魂印封锁的阵盘设计，名曰——

【魂律九宫阵】

林峰语声平稳，却字字如铁：“此阵一旦落地，九位主印者，需魂印不息、神识常通。每一人若魂断，阵破一宫。”

“但若全成，便可封锁五千里之灵气，困一域之敌魂。此阵，不镇一人，镇——一国之魂。”

殿中众臣哗然。

这不是普通结界，而是自帝都建城五百年来，第一次以魂修为主，纳律为阵，控京为印的大阵法。

有人怒问：“沈策，你当自己是王？镇国大阵，岂能私设？”

林峰淡声应：“此阵非私设。我所设，陛下可撤。但我镇，谁敢毁？”

众人哑然。

女帝静立原地，目光落在他脸上许久未移，片刻后忽然笑了。

“你这阵，敢叫天魂之锁？”

林峰低头：“不敢。”

“可这世上，总得有一样东西，是为亡国而设，不为守权。若劫来，国不亡。若我亡，魂不立。”

他语声未落，女帝轻轻抬手，凤印落地。

一声低吟，如同万魂共鸣：“准。”

设阵，启建。

次月初五，林峰亲自操刀，步行三日三夜，从奉天阁走至魂都之心，将每一处阵基亲手布下。

太学主山，魂律石刻落地；密司秘库，青冥印魂盘封启；

丹鼎火台，九焰连纹，布三品阵珠，刻魂气引桥；千魂塔下，林峰亲自滴血定心，设“镇柱之印”。

他不吃不睡，七日未歇，身后只带秦苏一人执印，夜千璃一人引魂。两人看着他，一言不发。

有宫廷魂官在背后悄声说：“此人疯了。”

夜千璃听见，转头冷笑：“疯了才敢救这个世。”

第十日，九宫主阵完成。

魂都晴空雷动，一道淡金色的纹路自地底浮现，绵延至奉天阁之顶，连山连宫，贯通一线。

那一刻，整个帝都，所有魂修感应到一种从未有过的——

魂识通天。魂火未燃，却仿佛天地听见了他们的心跳。

奉天阁内，女帝凭栏而立。身后秦苏低声汇报：“九宫已成。魂都……锁了。”

女帝看着那条魂光贯穿天际的轨迹，良久不语，忽然轻声：“林峰若死，此阵可破否？”

秦苏顿了顿，摇头：“破不得。”

女帝微微颔首，嗓音轻轻：“他早就知道自己可能死。却依旧设了这个阵。这人……连退路都不给自己。”

她回头，望向远方林峰所在的魂都高台，神色极淡：“天若动劫，我守国。林峰若亡——便是魂不立日。”

夜色未褪，冥山晨钟方响，林峰已立于魂都高台之巅。清风过衣，长袍微扬，身后九宫阵纹尚余余光，仿佛昨日设阵的魂火仍未熄尽。

他眼中带光，却极淡，望着东方将破的天色，心下却已觉察出一丝微妙的变化。

秦苏自魂台而来，脚步极轻，魂袍未系，眉间多了一分凌厉。

“林峰。”她止步于阶前，手中递上一封朱漆密函，声音不高却透着三分急意，“夜图那边，拦到了一封信。”

林峰接过，未拆开，指尖略一触封缄，魂识一荡，眉头顿时微蹙。

“太后宫信。”

“她竟然还敢写信？”秦苏冷笑，“明面上敬你魂柱林使，暗地里倒想把你逐出魂监。”

林峰缓缓揭开密函，一行行老派宫笔入目，字迹端严，却隐隐透着试图遮掩不住的锋芒：

“魂律之策，虽利民治魂，终违宗纲祖法。青冥之路，若失正统，不若以旧学复朝体，太常再掌律权，魂监归于辅部。策子沈卿，虽才高志坚，然性偏执，不堪朝纲之任……”

字未读完，林峰已将函卷回袖中，神色未变，眼中却已冷如冰湖。

秦苏在旁轻声问：“她打的什么算盘？”

林峰略一沉思，抬头望向远处奉天阁的方向，轻声道：“太后想复起太常旧派，废除魂律新制，设立魂监听政，表面是辅政，实则是架空。若朝中三尚书归附，她便可以监国之名掌权，再以魂律违制为由，把我排出青冥体系。”

秦苏眼神一凝：“哪三尚书？”

“刑部、礼部、太常。”林峰道。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笃定：“太常山长庄律言是旧魂之骨，早对我《五阶魂印法》心存不满；刑部尚书季成，昔年便与林家交好；至于礼部……”

林峰目光略冷，“是苏卿儿的亲叔。”

秦苏冷哼一声：“他们倒好算盘打得噼啪响。”

林峰却未动怒，反而低头一笑：“魂律若真废，新设之魂台、镇印、三法之基，皆可回撤。他们既是旧派，自然想收回三百年魂道之权。”

“可惜……”他语调一转，神色陡然森冷。

“魂律，不是他们能撤的。”

风吹魂铃轻响，林峰站起身来，望向北方太后所居的芙蓉宫，目光如夜锋。

“秦苏，调夜图暗卫，盯紧三尚书的府邸。”

“礼部许严、刑部季成、太常庄律言，三人若一日之内有密会，必有人联通。”

秦苏低声应下：“我让柳香派魂蛛潜入。”

“潜得进么？”林峰问得极淡。

“试试就知道。”秦苏冷笑。

林峰拢了拢衣袍，像是要下山，又似在沉思。他忽然道：“太后动手，未必是为了我。”

秦苏一愣：“什么意思？”

林峰眸色微沉：“太后是老宫人出身，心比石还硬。她要监国，自然不是只盯着魂监。”

“她怕的是——女帝。”

“夜千雪废了宗门贡魂制，又以自身血魂设魂纲，如今朝臣分裂，民心却归于律派。太后若不动，她再无机会翻身。”

“这一局，她赌的是天命。”

他顿了顿，眸光如霜：“而我，是她押注失败的第一刀。”

秦苏面色微变：“她敢动你？”

林峰轻声笑了笑：“不动我，她如何立威？她想借我动三台，以儆魂监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