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今日是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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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盘坐在阵心，白袍染血，眉间青魂微闪。

他的魂识正凝于体内一处极深之地——那是魂修所独有的“心海识胎”，如同剑者的剑炉，道者的识镜，是魂道的本源藏处。

今日，他试铸“青冥魂斩”。

此斩非兵，非术。

——是一剑断识。

他已走到“识魂印化”的尽头，唯有再进一步，方可触及魂种之门，窥“道种”之始。

可那一步，凶险如鬼门。

他唇角隐有血丝，神色却极冷。

青冥诀·第八重运转至极限，魂息于体内九转九归，识火宛若魂龙盘旋，忽而凝于一指之上！

他低声吐出一句话：

“识为火骨。”

“魂为锋锋。”

“此念，名曰——青冥魂斩。”

轰——！

识火猛然冲顶，自他天灵而出，于魂台之上凝聚成一道青光流刃，剑势未成，风雷已至！

刹那间，山顶乌云再聚，雷声震野。

而林峰面色苍白，嘴角血迹未干，魂台却已生出一道肉眼可见的“魂痕”。

那不是裂纹。

那是——魂剑之痕！

此斩若出，能破敌识海，断人魂根，封其魂台三月，甚至再难登阶！

然而。

此术成型时，却也伤他自身。

“魂未种，道先裂。”林峰低语，唇色苍白，却眼中仍是清明。

他很清楚，这是魂道最忌之术。

这世间，怕是无人愿走此步。

可他要走。

日暮将近，幽庭之外，魂铃微响。

林峰未起。

但识已动。

他知来者是谁。

果然，不多时，秦苏缓步走入院中，未穿朝袍，只着一袭深青密司外裳，长发束起，步履极轻。

她一进门便皱眉。

“你伤得不轻。”

林峰没答，只看着她淡淡道：“你不该来。”

秦苏走近几步，在他对面跪坐，目光落在他身前那道尚未凝实的“青冥魂斩”虚影上。

她伸手，指尖悬空于虚剑之上，声音淡淡：“你这一剑，若真斩出，可封魂断识。”

“但你若失败，自己也得废掉半个魂台。”

林峰轻笑，嗓音沙哑：“所以三日前我才闭关。”

“若真斩废了，也不至于被人看见。”

秦苏不语，只盯着他，神色沉沉。

片刻后她缓声道：

“林峰。”

“你如今已是魂监少卿，全国魂律之首，青冥之主，你该顾全自身。”

林峰静静看着她。

良久，他才问：“你怕我死？”

秦苏回望他，目光清冽：

“我怕你死得太快。”

“你若死了，谁替你镇这青冥法？谁去挡林家？谁护住夜千璃？谁撑起这块碑？”

林峰神色微变，低声道：“千璃她……”

“她魂台不稳。”秦苏平静打断，“自上回护魂匣之役，她魂识反噬，三成已损。”

林峰眉头微皱。

“你闭关那夜，天枢阁封印松动，一件古器显世。”秦苏语声平稳，却字字沉重，“是魂匣。”

“魂匣？”林峰脸色微变，“那东西不是早年被藏入玄封库？”

“是。”秦苏缓缓道，“但封印裂了。”

“匣中逸出万魂之念，三阶以下魂修一靠近，立毙。”

“是夜千璃自请守匣，用自己魂力封了那片魂域。”

林峰眉间青魂微闪，一丝寒意浮现：“她疯了吗？”

“她说，你闭关，她不想打扰你。”秦苏望着他，语气极冷，“她还说，她可以。”

林峰缓缓闭眼，一字未言。

秦苏看着他，冷笑一声：

“你若真要谢她，就把你这把魂斩剑收回去。”

“别让她刚护完匣，你这边再魂台炸开。”

林峰没笑。

他只是缓缓抬手，掌心青光微动，将那尚未成形的“魂斩”一寸寸压入识海。

识火收敛，魂台稳固，青冥诀缓缓归元。

他终于低声道：“我去替她。”

秦苏摇头：“不必。”

“她撑得住。”

林峰神色微冷：“她撑得住，不代表她不痛。”

林峰话音极轻，却落入夜色后山，如重钟震心。

冥山之顶，夜已深沉，寒风裹云而来，满山魂光隐现，月影如刀落叶，映在青石地面上，裂出斑驳裂痕。

林峰未再多言，只起身，着袍，收气，魂火归袖，目光沉静如潭。

他知夜千璃的脾性。

她既敢护匣，便敢扛命。

既自请断魂台，便没打算留下退路。

但她——终究是她。

若她连一句“我痛”都不会说，那林峰，便只能去看她一眼。

哪怕一眼，也够了。

……

三日后。

青冥台后山，临渊之上，万魂阵起。

这是魂监修史上，首次以“逆命”为名设阵。

而设阵者，不是林峰。

是夜千璃。

这一日，山中无风，云止如墨，青冥之上隐有魂流旋绕，似有魂塔欲现未现，阵心正中，立着一人。

她穿一袭红衣，面覆薄纱，剑横膝前。

——夜千璃。

她魂台未稳，然身上气息却无一丝虚浮。

魂识如刃，稳稳扎入阵心三尺，阵纹以她为圆，九环共生，便是太常山长见了，也得点头称一句“疯得漂亮”。

林峰负手立于三丈外，白袍未动，魂火不显。

他静静看着夜千璃，一言未发。

“你来晚了。”

夜千璃先开口，声音极轻，带着一点淡淡的倦意，却也带着剑锋才有的冷意。

“我不来，你也得等。”

林峰平静应声。

“我没打算赢。”

夜千璃低头，看着自己膝上的剑。

“我只是要你动一次真剑。”

她慢慢抬头，露出一双冷眼，眼里没有笑，却有一种倔强的光。

“你斩得别人。”

“可你，从来不动我。”

林峰没有接话，只缓缓踏步，步入阵中。

魂气轻动，阵纹微颤。

他的脚步不快，却极稳，仿佛连阵法都不忍惊扰。

直至他走到阵心前丈处停下。

夜千璃忽然笑了，笑得极浅：“林峰，你知不知道……你越是收手，天下人越觉得我是你弱点。”

林峰眉眼微动，目光冷静如初。

“可若你死了，谁来告诉他们，你不是？”

夜千璃一怔。

下一息，她轻轻一叹。

“所以我设阵。”

她缓缓起身，双指并剑，贴在眉心。

“逆命魂阵，唤我幻魂一式。”

“林峰，给我一剑。”

她闭上双眼。

整个阵法轰然动！

阵纹翻卷，魂力如潮，万千魂影从阵中溢出，四面八方尽是夜千璃的“影”——或笑，或怒，或悲，或冷。

魂火千重，皆为“她”。

林峰眸光微凝。

他没有动手。

直到——

夜千璃睁开眼的那一刻！

那双眼如夜火照镜，直视林峰。

她唇角微扬，却无半分柔情。

“若我今日是敌。”

“你该如何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