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谢客闭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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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图三将神色未变，只是微一叩首：

“领命。”

他们没有辩解，没有求情，只是转身，提印，自行走下试台，前往三律司，受审。

那一刻，四方百官噤声。

魂修百姓跪地，心中再不敢生一丝质疑。

——这不是镇魂者。

这是守魂者。

林峰看着他们离去，转身看向朝中的监察司与律台官员，缓声道：

“从今日起，凡涉试台之变，皆按律审，不问私仇。”

“有心设局者，自去魂碑印下自报名号。”

“敢藏，便是逆印。”

“天魂律在，不论你背后是谁。”

“魂修者，只看魂。”

话音落时，天穹如感，魂碑隐有微动，一道“律印”从碑底微微亮起。

那是青冥印的回响。

又一次天感。

又一次，所有人见证了什么是“魂道律定”。

——沈策少卿。

——林峰国魂。

此役之后，“试台律令”正式颁布，全国魂都所有律台皆设审阶，镇魂者无权私审，执魂者不得越印执法，三司六部需书令于台，方可动印。

律台十年无人敢动的魂修律册，此刻因一人之言，再次翻开。

当夜。天枢阁中。林峰坐于案前，面前是三封自请辞官书，皆为三部将领所书。

他未批。

只是淡淡道一句：“他们是镇魂之刃，不是杀人之犬。”

“若他们愿去审，我保他们三月后清名归职。”

秦苏站于阁下，神色略冷：“他们为你出手，反被责罚，你真不怕他们寒心？”

林峰摇头：“我怕他们寒心律。”

“怕魂台之人，只懂得替我，忘了替魂修。”

夜雨未歇，朝灯未亮。

凤城东阁，魂都最古老的律学重地，墙高九丈，门重三关，是天下魂律的起点。自太常设学以来，历代帝君与魂官在此留印、立律，东壁上所书魂文，不许任人更改，连天枢令者也只能“注”，不可“删”。

今晨，雨声中，有墨香沁出。

女帝亲临。未带仪仗，只着素袍青裘，凤簪未束，袖口微湿，步履极缓。

她独自入阁，于壁前停步，抬手，展开一卷魂纸。

墨未干。字却锋如剑——

《五阶定魂法》“以识桥稳、魂印清、火性明、心念正为基，定一至五阶，辅以九重引印，衡定世间魂修之真伪、轻重、根骨。”

这一法，署名：沈策。魂监少卿。

但女帝很清楚，纸上之人，是林峰。

她未言一句，只取笔，坐于东壁之下，将林峰所书《魂印五阶法》逐字抄录，一页一字，百页百魂。

雨声淅淅，一夜未止。

而此刻，太学之中，却风声大作。

太学后堂，烛火摇晃，老学官齐聚，一纸急疏震散了满堂墨卷。

疏上内容不长，仅一页，字如刀刻：

“魂监沈策，欲以一人之识，改九洲之律。妄立五阶魂印之说，毁太常旧制，动九道尊承，误学误魂，误天下魂修根基！

臣等恳请陛下，即罢沈策官职，收回魂阶令，还太常旧道以清名。”

主笔者，便是太学山长——庄律言。

年已七十，魂印七阶，乃当朝律学第一人，弟子遍布朝野，是太常的骨血，是旧魂的守门人。

“一个沈策，要以一人所定之法，颠覆我太常三百年之律？”庄律言怒声质问，袖口一挥，卷轴飞起，“此为狂徒之行，岂可容忍？”

旁侧数名学官连声附和：

“是啊，他何德何能？魂修一道，岂是几句识稳心正便能衡定？”

“律不归派，但阶需归宗！他是要让散修与我太常共阶？笑话！”

“必须上疏！今日不弹劾他，明日便有人妄改魂典！”

众声鼎沸，楼外雨势未减，一道青衣官吏急急而入，手中捧着一卷帝札，跪下高呼：

“凤城东阁壁上，女帝亲书林峰《五阶魂印法》，百页已挂于壁下！”

堂中瞬间死寂。

有老者低声喃喃：“什么……亲书？”

“百页皆她抄？”

“不可能……她怎会——”

庄律言身形一震，手中茶盏碎落。

他缓缓抬头，苍老眼中，第一次显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

——愤怒、难信，还有一点点……惧意。

“她明知道，这法一出，太常旧律再无立足。”

“可她还是抄了。”

与此同时，魂监内阁。

林峰立于厅前，一身白袍未换，袖上血迹未洗，魂铃仍在腰间轻响。他手中持一卷法书，那便是《五阶魂印法》。

他定此法，所为何事？

——不为削权，不为造势。

只是为给天下魂修，立一把真正的“秤”。

秦苏站于一旁，面色微沉，低声道：“你真该等一等。”

“旧学之怒，怕不止这几封疏。”

林峰没有看她，只道：“太常之人，也有魂。”

“若他们真心为魂修，便不会惧这阶。”

他语气不重，但句句落在心头如铁石压顶。

秦苏却还是皱眉：“你将九重魂法拆为五阶，是要斩断所有宗门秘藏的私印之道。那些老宗门，怕是容不下你了。”

林峰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我本就不在他们心里。”

“我若在，七年前也不会被一纸宗谱逐出。”

“林家那群老鬼、苏家的退婚书、太常的排诛令……哪个不是以血脉压人？”

他笑了笑，语气淡如山间风雨：“我不信血，我只信魂。”

当日午时。

魂都东阁外，雨霁天光。

女帝一身素裳立于百页之下，未设御座，不开朝议，静静等人。

直到日中。

庄律言来了。

他披学袍，拄竹杖，一步步踏入东阁，如赴断魂。

两人隔墙对立。

女帝看着他，淡声道：“庄山长，你要罢他职，可来看这百页之后，再议。”

庄律言抬头望去。

第一页，便写着：

“魂道不立阶，必乱。”

“律不定魂，必偏。”

“今设五阶，不问门宗，不计宗籍，只以魂识立名，以九引定序。”

他目光一点点扫过，每一页墨迹未干，每一字皆为林峰原笔。

他忽然闭眼，低声叹息：“是个疯子。”

女帝却淡淡一笑：“是个镇魂者。”

夜色已深，雨后初霁的凤城在云气中沉静如碑，而冥山之后，林峰闭关的幽庭却如一方封印。

三日前，他谢客闭户，于心海修诀，不见一人。

此刻。冥山绝崖之下，一方魂阵正暗暗运转，石壁上有魂痕浮沉，似有若无。一缕缕魂力细丝自山岩缝隙游走，似乎连空气都被压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