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天问之鼓(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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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未至，北苑寒露未散。林峰坐于魂监厅外阶，静静望着天边那点未褪的星光。

秦苏立于他侧，轻声道：“这一下，动得大了。夜图中有三人辞官，两人自断魂修，一人被镇压。”

林峰道：“还不够。杜望的命，要他们再还两倍。”

秦苏沉默半晌：“你不会留手，是不是？”

林峰轻笑一声：“杜望死前说，他不怕死。”

“他怕自己死了，还没人收尾。那我今日收这个尾。是为他，也为我。”

清晨前一刻，天色未白，月光似雪。

西岭断魂谷，苍松如铁，风卷起片片残雪，谷中空寂，只有北风如兽，啸声穿林不息。

林峰立于山巅，白袍无尘，双手负后，脚下是斜斜向谷口垂落的千丈石脊，身后一剑未佩，腰牌封印，却气机已显——青冥诀第三重，自识海暗暗运转，灵息牵引四野魂意而来，如风未至而雪已生。

他等的人——快到了。夜千璃。两日前，魂皇碑现世的消息传入内廷。

那碑镇封于西岭断魂谷，三百年无人可动，据传此碑为昔年魂道始祖所立，封印“魂主印纹”三道，得其一，可掌魂识之引；得其二，可断凡俗识海之规；得其三，可窥“第十重”魂术奥义。

魂皇碑，一现，引来无数窥图之人。林峰早知，夜千璃会动。

她不是贪权的人，却是贪“解”的人。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又要为谁而活。

可惜，她不该瞒他。林峰知她启程那夜，未留只言片语，只带一名随侍，便悄然南下，绕行东岭，往西岭而去。

他只用了半刻钟，便在她走后的前半日，写下五封魂监令状，遣四人前往她可能落脚的路径，将自己送到了这条——她必经的谷口。

现在，她要到了。风再一动。雪起第二层。谷口斜坡上，一道红衣身影穿雪而行。

夜千璃身披玄红披风，内衫束甲，面带薄纱，手中无兵，魂火未显，却脚步如行云流水，无一丝气息外泄。

她抬头，远远看见了山脊上的白衣人影，神色并无讶异。

只是冷冷一句：“你来做什么？”

林峰垂目，语气平淡：“拦你。”

夜千璃足下一顿，雪面微陷。

她缓缓踏上石阶，一步一声。“你想拦谁？”

“魂皇碑归属未定，我不过一试。若我能破，便是魂主归位。若我不能，自不会抢人机缘。”

林峰轻轻一笑，眼神却未动：“若真如此，你应让我先试。可你却先动身，又绕了我所有耳目。你信不过我？”

夜千璃冷笑：“我怕你。怕你什么？怕你看出我心思，然后说服我。”

她站定石阶一处，与他相隔不过三丈。

林峰摇头，轻声：“你怕的不是我说服你。”

“你怕的，是你真听进去了。你怕自己——不敢去碰那碑。因为你心里知道，一旦你破不了，你便不是魂主。而一旦你是，你便再不能回头。”

夜千璃眸色微动。“你懂什么？你不是我。”

“你不知道，魂火若生于我识胎之上，每夜梦中见的，都是谁的死。你不知道，夜图十年里，我活得像只驯兽。今日有一线可能，我不抓？你不配拦我。”

林峰缓缓踏前一步，青雪被气机压成一片冰痕。

他直视她，语声却如夜风入谷：“我配。”

“因为你每一次魂乱，我都是你那线魂桥之下，护你不堕的人。你若死，我替你活。你若疯，我陪你疯。你若为魂主——我替你担那道碑的因果。”

话未落，夜千璃已踏上最后一级石阶，红衣如火，手掌抬起，三魂印同时浮现。

赤、黑、青。

三魂同体，识火而出！“拦得我，就试试。让你看看，这十年我是不是白练。”

林峰叹息，右手伸出，掌心魂息微动，却不发印。

他并不想伤她。但她这一掌已出，退不得。两人之间气机瞬息交击！

轰——！断魂谷上空，风雪齐卷！

那一瞬，雪停了，天黑了，魂火如灯，照亮整片谷脊！夜千璃魂印三重，识海震荡，魂火成轮而出，绕身三丈！

林峰一掌接下，脚步未退半分，右袖飞扬，风诀绕臂，魂锁未解。

他低喝：“别再动——你识海动乱未平，若强行开印，会爆识而亡！”

夜千璃神色冷厉：“你不让我活，我死给你看！”

这一瞬，魂识交融。两人识海重叠，一线魂桥如线而起，竟再度形成“共魂桥”之象！

林峰眉头紧锁。她强行接魂？！“疯子！”

他怒喝一声，手中风诀瞬间转化为“魂桥定印”！

将两人之间识火压制，直入识胎。那一刻，夜千璃吐出一口血，倒退三步。

林峰未动，却双目通红。“你再这样，不用魂皇碑，你自己先没了。”

夜千璃缓缓跪地，捂住心口。

她轻声：“我怕我不是魂主。我怕……我只是林昊的试验品。”

林峰闭目，长叹一声，走上前去，将她轻轻扶起。“你不是。你是你。不是魂种。”

“不是符印。不是林昊手里的兵器。你是夜千璃，是我共魂之人。”

这一夜，风雪未止。林峰与夜千璃并肩坐于断魂谷顶，头顶星辰未显，脚下山河苍白。

两人未再言语，只静静看着远方那座封碑之地，暗红若火，浮光而现。

夜千璃忽然低声：“若我真是魂主……”

林峰望着那碑后绽开的微光，沉声回她一句：“那你便该问天。”

……

未至子时，皇宫东阙鼓楼异动。魂鼓三震，不闻其手，不见其器，鼓声自中响起，如远山雪崩，似魂湖夜裂。

宫中惊动，内廷一夜红烛，女帝披凤袍而出，未更妆，也未束发，直登鼓楼。

林峰应召，至殿前。风起之刻，他第一眼看见那魂鼓。

半人高，乌金纹，面上九符七锁，本为镇魂之物，只用祭祀不祥亡魂，如今符纹崩裂一角，鼓面微凹，似有掌心印痕。

女帝站在鼓下，声音冷静：“沈策。鼓裂之象，你怎么看？”

林峰上前两步，低头凝望鼓面。片刻，他轻轻伸手，指尖未触，仅隔寸许气机而入。

鼓面忽然起风。一缕幽白之雾，自鼓面上升腾而起，不是魂火，不是雾气，是“识气”——只有大魂之身死识散，方有此痕。

林峰凝声开口：“这是天问之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