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一条活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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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无人知。但今日早朝之后，他便交给户部副使。

一张纸，上头写着五十余处魂术交易、三十三处魂器私制坊、二十一笔逃税金额过千万的魂术买卖。

这些，都是户部不敢查、不敢看、不敢认的“影账”。

林峰递给副使一句话：“若此案公开，户部上下皆入罪。”

“若设魂商税典，由魂监使主导，户部不过分三成。你说，这账划得划不划算？”

副使面色苍白，立刻入宫，与高如槐密谈。

翌日清晨，户部态度大变——由原本反对，转为建议“共设税使”。

林峰心中冷笑。这群老臣，嘴上讲法统，手里却掐着铜钱。只要不动他们的命脉，便能谈。

第二局，落子为和。

……

第三局，才是最难。“兵部换将之谋。”

这不是林峰主动设局，而是——太后所设。

女帝从未明言，但林峰知，太后于边军尚有余手，尤其是三州交界的“玄河关”，副将柳青辞，便是太后旧部。

三日前，玄河关忽有兵报：鬼焰横生，魂兵失控，五日之内连出七起魂兵自燃之案。

兵部原定调令柳青辞入京述职，再派新将赴任。

可太后借此案上本，说玄河关风急雨紧，务留旧将以安军心。

女帝冷应一句：“孤让人查一查。”

这句查，查到了林峰头上。他昨日方以魂监使之名上表，今日便接旨“御调边案”。

查——便是第三局。若查出柳青辞谋私之事，林峰得立军功。若查不出，便是污蔑将军，得罪太后。

这局——非破不可。林峰没退。

他让秦苏调出大理寺旧档，查得柳青辞四年前曾与山南术宗一人交接魂器十枚，其一号称“驭兵魂铃”，现下失踪。

便循铃查人，暗访山南术宗，再以魂印比对，找出魂铃所属之魂源。

这一夜，他亲自手持魂息残章，于魂监厅设阵，以风息为引，寻得魂铃之原主，乃一死刑魂修，早已伏诛。

残魂之息未散，说明魂铃为旧物新用。此证一出，他立刻上表，定性为“乱军用魂”。

翌日，玄河关兵将入京，柳青辞由兵部召见，面见大理寺庭堂。

三日局至此——破。林峰风淡云轻，自始至终未曾言一句“逼供”。

他只将那份魂铃魂息的薄册，放在庭上。

柳青辞看了半炷香，忽然起身一揖：“吾失察。不敢为将。”

庭内无人再说话。

……

黄昏时分。宫灯初上，雨意将至。林峰立于宫中画桥之下，听着雨滴打叶。

忽有宫人传言：“太后命柳青辞，今夜回京复命。”

林峰未动，只淡淡吐出一句：“她来了。”

片刻后，太后所遣玉舆停在承华宫外。雨未下，风却凉了几分。

柳青辞着旧甲，未卸铠，自雨中缓步入殿，面容苍老，神情平静。林峰立于殿中，转身面对她。两人四目相对，恍若隔世。

她开口第一句，不是问责，也不是训斥：“你还记得当年你走的那天，穿的是哪件衣裳？”

林峰没应。

柳青辞自顾自道：“是你娘亲手缝的那件灰袍，袖口绣了一缕青线。”

“你那时不过十三岁。抱着那柄还没开刃的断剑，从林门一路走到城外。你一步没停。”

林峰缓缓道：“因为我知道。我若回头，就会死在林山手里。”

柳青辞眼神微颤。“你恨我。”

林峰一笑，笑得极淡：“不恨。你保了我一命。可你也替林山，割了我一半魂。这一命，我还给你。从今往后——我们互不相欠。”

柳青辞沉默良久，转身离去。

未留一句话。夜色下，她背影渐行渐远，仿佛与城中风雨，再无关联。夜雨未歇，宫灯幽黄。

柳青辞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雨帘之中，未回头，也未再言。林峰站在承华宫前，一身白衣湿透，衣袍贴身，剑脊般挺直。

秦苏悄然走来，为他披上一袭素裘，低声道：“殿中有人求见。”

林峰不回头，问：“谁？”

秦苏抬眼，目光古怪：“一魂匠老者，自称太学旧臣，名为姚封。手持陛下五年前玉诏——太学散人可上殿论术。”

林峰闻言，眼神微动。他记得这名号。

姚封，三十年前太学外门器宗门人，昔日为国师炼魂印石三十枚，后因“擅改魂纹”被逐出太常，后再无踪迹。

今日，他为何重现？林峰略一沉吟，点头：“请。”

……

辰时未到，承华宫偏殿。殿中炉香细燃，帷幔低垂，一盏青灯在榻前幽幽跳动。

林峰落座，身着内衫，披素裘，手中持一册薄竹简，静候来人。不多时，殿门轻启。

一老者被宫人引入，身着破灰布袍，头发花白，腰间悬一枚旧年太学外门之印。他步履缓慢，目光却极亮。

入殿之后，竟未行礼，只抬头望向林峰，一字一句开口：“阁下，便是沈策？”

林峰点头。“老夫是姚封，今日来此，不为请命，不为邀赏。只为揭一桩旧事。”

他话音刚落，便自怀中取出一封早已泛黄的竹卷，上头封蜡尚在，隐见林家旧印。

“此物，是林昊三十年前亲手所写。也是魂术界最大的脏。”

林峰抬手，未接，只淡淡问：“说。”

姚封将竹简小心放在桌上，语声低缓，却字字如刀：

“林昊当年，于国师扶华明手中得魂种初法，以青冥诀为母，篡写魂种术式，意图以魂炼兵、以兵养魂。你可知，那一夜天机堂燃灯七日不灭，不是术成。是炼死了十三名魂匠。老夫，便是活下来的那一个。”

林峰终于起身，走至桌前，抬手解开竹简封蜡，一页页翻开。

竹页之上，是极细的魂术勾线，非旁人可识。而在尾页右下，刻有一行极细的红字。

「以魂作种，可生死转轮。识海炼炉，骨脉为根。」

而落款，是两个字。林昊。

林峰神色不变，心中却已如风过寒岭。他知林昊夺母诀而去，却未曾知，“魂种之术”，竟出于此。

姚封见他不言，微微一叹。“青冥诀，是你母亲林扶瑶之术。”

“可如今流传的青冥诀，不过是魂种之法的外壳。林昊剔去其中三重逆转锁，改为脉炼魂核，本意为延寿。可魂种，一旦成形，识海易乱，魂火可逆噬。你若再往第八重踏一步，不清封印，迟早——身死魂灭。”

林峰静默半晌，忽而低声问：“你为何现在才说？”

姚封摇头苦笑：“老夫当年曾递帖三封，不是被拦，就是被烧。今日得以入宫，只因你三策落地，有人放了老夫一条活路。”

林峰看着竹简，忽而指尖一动，一缕极细魂息沁入其中。

他轻闭双目，唇角微颤，青冥诀第三重缓缓运转，将卷中一行行魂术结构逆推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