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旧魂归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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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枢阁再启。

西京青石巅，旧宫门外，四十名禁卫列阵，奉天阁亲签旨令封印之局，百年难见。

林峰披青袍，立于封印台前，右手摊开，那枚“血引魂契”安静地躺于掌心，红光微跳，却无一丝外泄。

女帝未出，只遣秦苏持金简而来。

她目光冷静，望着林峰掌中之物，低声：

“你可知这魂契一旦复苏，会召旧魂万念？”

“陛下命我带话——此物非你之责，若再擅动，便以妄动禁魂之罪论处。”

林峰点头，淡声应：“我不动。除非……它自己动。”

夜雨初歇，西京北城，望鹿台。

这里本是旧皇储读书讲学之所，后来荒废多年，近年被夜千璃修缮，挂上了她自封的匾额—“红衣饮霜”。

今日灯未全亮，灯下却早有人候着了。

一袭黑衣，不饰花纹，不着金缕，袖口却绣着一枚不起眼的凤尾银刺。

她站得笔直，双手背后，像密司旧日悬魂堂下执刑之人。

是秦苏。

夜千璃迟到了半炷香才来。

她披红衣，步履懒散，腰间悬一壶酒，手上却拎着一串青灵玉环，每走一步，环声轻响，似有风起。

“秦姑娘果真信我。知道我叫你来，不是请你喝茶。”

秦苏没动，只淡淡道：“若你只是请我喝茶，我才不来。”

夜千璃轻笑一声，走进亭中，也不坐，只站在对面，与秦苏隔着半案灯火。

她开门见山：“我想将林峰……送入魔中枢。”

秦苏眼神未变，唇角却挑了挑：“你疯了？”

夜千璃不答，只举起酒壶，倾了半盏在手心，随手一挥，那酒竟自燃，化出一朵黑焰魂花，幽火不散。“他魂力之强，识海之稳，几乎是最完美的魂器胚体。”

“你我都知，他非寻常魂修。他是——可以承九魂契的那种人。若由我带路，他可立于魔道魂座之巅。”

“将来，统摄旧脉残魂，魂城中枢可立于他一人之身。你不想让他做女帝的剑，那就让他——做自己的器。”

亭中风声轻响，火影映照着二人侧脸，一明一暗。

秦苏沉默了一瞬，才开口：“你不怕他知道？”

夜千璃轻笑：“他若真是林峰，你以为他猜不到？”

秦苏语气更冷了：“他若知道你要把他当魂器，他会杀了你。”

夜千璃眸光不变，声音反倒温和起来：“你说得对，他会杀我。”

“可你别忘了，他也杀过自己。一个人，若能斩断过往、改名换面，甚至连母亲都不敢认的人……”

她目光灼灼：“他是杀得了任何人的。只要他心动。”

秦苏终于抬起眼睛，盯着她，像盯着一条拦在皇城门前的毒蛇：“你不是不爱他。”

夜千璃轻轻地笑了，像风吹过乌衣巷，旧花翻墙。“你也不是。”

秦苏沉默两息，忽而抬手一掌，拍碎亭边一盏灯。火光微灭。

她低声：“你再动他一分，我便请陛下，将你名刻入神魂殿封门榜。”

夜千璃微愣，眉头一挑：“你拿朝制吓我？”

“我不怕。”

秦苏声音一寸寸压下，冷冽如刃：“不是吓你。是告诉你。”

“你若执意将他往魂器之道推一步。我便让西京……不留你一块魂地。”

夜千璃沉默许久，忽然靠近一步，两人之间只隔半案灯火。

她压低声音，咬字极轻：“可你拦得住他吗？他注定不是你能握住的。”

秦苏毫不避让，反而将手伸入袖中，取出一块白玉印。

那是凤命副简，密司二品可持，通调六部。

她冷冷开口：“若他真失控，我会亲手……封他魂识。但在此之前——”

“你若敢动他。我会先动你。”

夜千璃沉默片刻，忽而转身大笑，走出亭去，脚步却有一丝不稳，仿佛连月色都被她拽得一沉。

她走远时，留下最后一句话：“你啊，秦苏。”

“你守得了他的命。可守不住他的心。”

秦苏没应，只盯着她背影渐远，直到红衣沉没于柳影之后。

她才一字一句道：“他心中，有人。”

“不是你。也不是我。”

秦苏转身离去后，望鹿台再无光火，只余夜色压顶，风声入骨。

山下，天枢阁东角。

林峰独立于封印阵前，掌中血引魂契静静伏着，未动一息，仿佛已被他彻底封印。

可风，从他脚下升起，一缕极细的魂线，从那滴血珠之中悄然浮动。

它并非破阵，只是——在“唤”。

像是久病之人，在临死前最后一次喘息；像是千年前的魂，被雨水濡湿的骨灰罐突然唤醒了梦。

林峰眉心一皱。

青冥诀自丹田而起，五重纹路一息内齐动，第六重“风息感识”随即张开百丈识域。

——可识风未动。

他感不到任何外敌，唯有“魂契”本身，似一滴血，一缕魂，一念执。

就在那滴血珠微微一颤的瞬间——

轰！

林峰识海一震，青龙魂相未起，却像被人从命宫中拽住脊骨，狠狠拉扯出半步。

四周天地未动，魂却仿佛在一刹那被拽入某个不存在的“魂域”。

识海模糊，呼吸断续。

那血珠陡然一亮！

滴血不落，化光为线，竟在林峰识海中展开一道极细的“异魂通道”。

通道之中，无光、无形、无音，唯有一滴滴未散之魂，如旧梦碎片，缓缓浮现。

林峰识海一凝，强行以风息锁念，却发现——

那通道之末，有人站着。不是帝流泽，不是贺鬼手，不是旧朝魂残。

是——夜千璃。不，是——夜千璃的魂影。她未曾现身，可魂识之中，她早已强行介入！

那一刻，林峰心头一惊，正欲收魂、断契，却忽听耳边一声极轻极轻的低语：

“你别看。”

是夜千璃的声音。

可已来不及。林峰识息未收，魂契未断，一道斑驳魂影浮现于他识海正中。

那是……一座旧魂台。台下是血，台上是火。

台中央有一具女童之躯，赤足、披发，浑身缠满封印魂线，被强行压在一个魂鼎之上，背后一个身影冷声念咒，一字一句将她生魂压入鼎中。“昔为帝魂，今为器基。”

“九识不留，一魂入鼎。待他日唤醒，便是旧魂归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