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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千岁爷，前面就是长剑岭东坡了！”三名斥候飞马而来，马蹄扬起的尘土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朱慈烺心中一紧。从入夜到现在，走了十几里地，虽然尽量保持隐蔽，但长剑岭上的玄军不可能毫无察觉。既然没有大队人马来袭，说明这次夜袭还是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就在这时，吴三辅突然大喊：“鞑子下山了！”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朱慈烺站在长剑岭下，目光穿透夜色，望向远处的山坡。凉风吹过，带着初秋特有的萧瑟气息，让人不由得心生几分寒意。
一片片火光如星火般在山坡上次第亮起，转眼间便布满了半个坡地，勾勒出一个狭长的方阵轮廓。火光映照下，能隐约看到无数黑影在其中移动，仿佛一群蠢蠢欲动的野兽。
“这些鞑子，倒是有备而来。”朱慈烺眯起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
吴三辅神色凝重，低声道：“千岁爷，看火把的数量和排列，至少有两万鞑子兵。他们显然早就离开大营，在此设伏了。”说着，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长枪。
朱慈烺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担忧，嘴角微微上扬：“不必担心，清流溪横在眼前，阻挡了去路，他们一时半会冲不过来。”
此时正值初秋，清流溪水位虽不及腰深，但溪水湍急，河床泥泞，足以阻碍大军快速渡河。更何况，己方七八千火铳兵正严阵以待，再加上二十四门五斤霹炮炮，足以将这条溪水染成血色。
“大清万胜！大清万胜！”山坡上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呐喊声，满语的吼声此起彼伏，气势惊人。喊声中夹杂着马匹的嘶鸣和兵器的碰撞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朱慈烺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传令下去，点火把，点灯笼！让这些鞑子看看，我大明军威！”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火光如流星般迅速蔓延，很快在清流溪边形成一条绵延的火龙。火光映照下，明军将士的铠甲闪烁着冷冽的光芒，火铳的枪管在火光中泛着森然的寒意。
“太祖高皇帝再世，战无不胜！万岁！万岁！万万岁！”明军的呐喊声更加响亮，声浪一浪高过一浪，震得山谷回响不绝。
长剑岭东坡上，豪格正策马观察战场。他身着锦绣战袍，头戴狐皮帽，腰间挂着一把镶金弯刀。听到明军的呐喊，他不屑地撇了撇嘴：“嗓门倒是不小，可惜打仗不是比嗓门。”
罗托骑着战马凑上前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王爷，红夷大炮已经就位，要不要先轰他们一轮？”
豪格的目光落在那片醒目的大旗上，尤其是那面“太祖高皇帝再世旗”格外显眼。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向他发出无声的挑衅。
就在这时，轰隆隆的炮声从南面和西面传来。炮声在山谷中回荡，震得地面微微颤动。
罗托竖起耳朵仔细分辨，眼中闪过一丝专注：“王爷，听声音至少有三十门炮，不过应该不是红夷大炮。”
“当然不是。”豪格轻蔑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红夷大炮的威力，岂是这种小炮能比的？”
他抬手指向那片大旗，提高声音道：“传本王令旨！朱家小太子就在那片大旗之下，谁若能取其首级，赏六个前程！”
这个赏赐可不小，相当于从普通兵丁一跃成为正三品高官。山下的八旗军顿时士气大振，呐喊声震天动地。有人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仿佛已经看到了荣华富贵在向自己招手。
盾车开始向清流溪推进，火铳兵也从山上冲下，准备强渡。盾车轮子碾过泥地的声音，混合着士兵们的脚步声，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节奏。
六门红夷大炮已经架设完毕，开始向明军阵地轰击。炮弹呼啸着从朱慈烺头顶飞过，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火线。轰隆的炮声中，不时夹杂着士兵的惨叫声。
“千岁爷，我们是不是该往后撤一撤？”吴三辅看着头顶呼啸而过的炮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撤什么撤？”朱慈烺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就这几门炮，打得着算我输。再说了，往后撤怎么指挥？”
吴三辅心说您本来也没指挥什么，不过这话可不敢说出口。他看着朱慈烺的侧脸，心中暗暗叹息。这位年轻的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能真正成长起来？
“三辅，”朱慈烺突然正色道，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快去布阵！”
吴三辅一愣，随即领命，立即召集参军和传骑，开始部署。夜色中，传令兵的马蹄声急促地响起，向四面八方传递着命令。
他的布阵很简单，让两师十团四十四营后撤至官道后方，摆出一个大空心方阵。士兵们迅速移动，在火光的映照下，如同一条条游动的黑龙。
二十四个精锐营分成两部分：二十营在前线摆成两列，构成正面；四营与骑兵营混编，在中军后方组成背面。长枪如林，火铳如墙，在火光中闪烁着寒芒。
十六个长枪营则分列两翼，形成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每个士兵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前方。
最关键的是“飞炮”战术。二十四门五斤霹炮炮集中在一起，在封思忠的统筹安排下，在官道上灵活机动，集中火力打击。这是朱慈烺亲自传授给封思忠的战术，不同于西洋教官的传统用法。
封思忠站在炮阵中央，不时发出简短有力的命令。炮手们动作娴熟，装填、瞄准、发射，每个动作都精准干练，毫不拖沓。
“推！使劲推！”封思忠光着膀子，汗水顺着黝黑的皮肤滚落，声嘶力竭地喊着号子。月光下，他健壮的身躯上的肌肉随着动作起伏，显示出常年训练的痕迹。
“营长，您歇会儿吧，让我们来！”一个年轻的炮手擦着额头的汗水说道。
封思忠摆了摆手，继续和士兵们一起推着沉重的雷霆炮。从太子侍卫到孝陵卫指挥使，再到如今的一介营长，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在他眼底留下了深深的沧桑。朱慈烺麾下的末位裁汰制度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每个人都在拼命向上爬，生怕落在最后。
“再快些！”封思忠一边推着炮车，一边回忆起自己的经历。封家世代在龙虎山卫所任职，替朱家修陵看坟。这份工作不仅要懂营造，还得通晓风水、天象，最重要的是要会算。这些本事的根基，都在数学和格物之上。
一旁的老兵张德贵看着封思忠的背影，不由得想起当初这位营长刚来时的情形。那时候洋将费雷拉来教授炮术，许多人都不理解那些复杂的计算方法，可封思忠却像找到了知音一般，整日泡在训练场上。
“长官，您说这西洋火炮真的比我们的红夷大炮好用吗？”张德贵一边推着炮车一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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