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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玉瓒拿起朱红小筷,夹起一撮新鲜的木耳菜放到沈若棠的小碟上。

“你多吃一点,孤不要紧的。”

期间,有不少人向永熹帝敬酒。

等到了沈若棠,孟玉瓒朝永熹帝直言,她怀有身孕一月有余,不便饮酒,他作为丈夫代她敬酒。

这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沈若棠是双身子。

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小皇孙,永熹帝当然高兴。

直言,今日生辰,这样的消息是给他最好的礼物。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次寿宴,永熹帝一时高兴,喝出了六亲不认的酒量来。

好在宫廷的美酒不易醉,还能撑着去下一场。

宴席过后。

众人随永熹帝一同去了上林苑太液池。

男人们走在前头,女眷们跟在后面,还有一众内侍宫娥随行。

历年来的这一天,天子会在寿辰那日驾临上林苑,在太液池的龙舟水殿前观诸军百戏。

中原帝丘的百戏花样甚多,有履刀水嬉,水橇竞速、水幄、水秋千等。

那太液池的龙舟水殿设九重雕木楼阁,以沉香木为梁柱,周匝悬挂金铃,三面环水,湖面上全是戏台画舫,万一不会凫水,掉下去恐会……

湖外又围着前来观看的百姓,灯火通明,人潮涌动,岸边虽有千牛卫重重把守护着,可万一有什么差池,场面定会……

沈若棠心里想了无数种遇到危险的画面,每一种画面都能让她心惊胆战,越想越害怕。

想到此处,沈若棠抚了抚胸口,自我安慰。

随行的青荷上前道:“娘娘不要怕,奴婢会护着娘娘。”

沈若棠抬眸去看她,“你还会凫水?”

青荷点头,双眸含笑,“除了不能飞天,遁地都行。”

沈若棠被她逗得扑哧一笑,“这可说不准,听闻你们个个都会轻功。”

青荷笑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娘娘您。”

“只要不靠近水的地方,我心里的恐惧会少一些。”沈若棠不太会凫水,万一真掉下去,不但自己有生命危险,还丢尽皇家的脸。

她来皇宫多年,也就有幸观看过一次水上百戏。

想到等会儿上演的百戏,眼角眉梢荡着笑意,心里禁不住地兴奋起来。

因为到最后有一个环节,那便是在湖里放花灯。

她早就准备好放在花灯上的信笺。

诸位大臣已经站定,恭请永熹帝与皇后落座,孟玉瓒坐在皇帝右侧,诸位皇子依次坐在孟玉瓒后面。可汗呼延皓携仁心公主坐在皇后的左侧,四大妃嫔依次跟在后面落座,再到诸位大臣。

宫里地位稍低的女眷则在外面候着。

沈若棠便是其中一位。

她倒觉得不坐在里面更好,省得要正襟危坐。

先是看水军操练,鼓声响起,浆手齐唱《破针歌》入位,艨艟阵列有序,赤马舟穿梭期间,传递旗令,各色彩旗迎风猎猎,那声势浩荡,震撼不已。再看连舟仙舞,舞姬立于直径三尺的莲花云台,十二个人同时旋转对舞,声乐韵律如泣如诉,紧接着是万众期待的火龙出水。

沈若棠看得目不转睛,在她拍手称赞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嫂嫂!皇嫂嫂!”

她转过身去,看见是十七皇子孟子奕。

“皇嫂嫂!我来和你一起看。”孟子奕笑而露齿,眼睛弯成月牙儿。

沈若棠吃惊,“你怎么来这里?要是被圣上知道你定会被罚的。”

孟子奕借尿遁,上面又那么多皇子在,少他一个不会被发现的。

“皇嫂嫂放心,他们不会发现的,而且在上面坐着我看不清,在这里我就看得真切清楚。”

沈若棠见他玩闹心性很大,又担心在这么多人里,万一他出个什么好歹来……

她可担不起这个责,只好道:“你牵着我的手,我真担心你会摔下去。”

“小十七不是三岁孩儿,是小男子汉,不会有事的!”孟子奕脸上堆起笑容。

沈若棠心里揣揣的,还是不放心,低声嘱咐道:“你牵着我的手,好不好?”

孟子奕拗不过她,见她担忧之色全写在脸上,便把手交给她。

他的娘娘在他很小的时候便过身了,六岁前养在贵妃娘娘那,贵妃娘娘跟他不亲,但对他不缺衣食,六岁后便去睦亲宅,跟未出阁的弟兄们住在一起。

他不知道母爱是什么,可自从接触到沈承徽皇嫂嫂,他感觉自己知道什么是母爱。

“皇嫂嫂。”孟子奕轻轻唤她。

沈若棠“嗯”了一声,“怎么了?”

孟子奕道:“你的手真暖啊——”

沈若棠看着他,那一双眼睛里装满了怜爱,目光脉脉如水,柔软如同羽毛一般。

孟子奕从未在其他娘娘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神色,整个人似发着光,真叫人不敢直视。

“那你可要好好牵紧皇嫂嫂,不能离开皇嫂嫂视线半步。”沈若棠唇边勾起,漾起丝丝笑意。

水上百戏看完了,孟子奕眼底有些失落。

“啊!这么快就完了,真不够瘾。”

沈若棠道:“好戏在后头。”

听到这话,孟子奕两眼放光,“是吗是吗?真期待,皇嫂嫂你说说一会儿还有什么?”

沈若棠娓娓道来,“一会儿还有水秋千,水傀儡还有点花灯,特别好看特别热闹。”

“我知道点花灯!我还叫小嘤给我做了一个很大很漂亮的鱼灯。”孟子奕脸上带着骄傲的笑。

沈若棠笑笑道:“这么厉害。”

两人对话间,湖面上出现几艘傀儡船,那船上冒出许多伶人和水上战士,他们爬到船上的两条秋千上,这船上秋千与寻常玩的秋千不同,高十余尺,大红朱漆的外表,连搭着的绳索比往常的要粗很多大很多。

上去耍秋千的可不是一般伶人,而是擅长水战的战士。

他们在上面荡秋千,一跃而起,像空中鸟儿展开双臂,继而变成一条鱼扎入水面。

有的水花四起,有的毫无水花。

岸对面的桥上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

孟子奕看得定了神,一直哇!哇!哇!地喊。

沈若棠俯身在他耳畔问:“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精彩!”

沈若棠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殊不知她这样甜美温婉的侧脸,被一位还是西突厥使臣的宇文湛给看到。

恰恰这无意的一眼,像种子一般埋在那男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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