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大小乘佛法,观音的佛心碎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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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二人走出禅院。
禅院之外,已是灯火通明,不知道聚集了多少王公百姓。
火把的噼啪声,甲胄的碰撞声,人们压低嗓门的议论声,混杂成嗡鸣,笼罩了夜空。
只因那一声吆喝。
声音不高,却在每个人心头响起。
巡弋的僧侣、侍卫被惊动。
在内殿歇息的天子李世民,也被惊动,由禁军与宦官簇拥着,来到现场。
水陆法会刚结束的夜晚,长安城里就有僧人叫卖袈裟禅杖?
而且,似乎还不是一般的僧人。
李世民必须亲自前来。
外面,人影晃动,火光摇曳。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场地中央。
那里站着一位僧人。
他披着一件僧袍,边角磨损,满是尘土。
可他的面容没有一丝皱纹,双目开阖,目光有神。
僧袍破旧,面容却不然,这景象未引人发笑,反让人心生敬畏。
他手持九环锡杖,杖身陈旧,九个铜环在火光下不反光,垂着。
身旁一个弟子,双手捧着一件物事。
那是一件叠着的袈裟。
明明是布料,黑暗却无法吞噬,甚至有宝光从叠缝中流出,映照着弟子的面庞。
他就那般站着,周遭的人声、火光都无法侵入他身周三尺。
饶此间公卿,于气度之间,也是远远不及!
任谁一眼看去,都能看出来,这些东西绝对不简单。
那僧人看到李世民,目光未动,微微躬身,单手立于胸前行礼。
臣子们见了这姿态都皱起眉头,李世民却不在意。
“贫僧自西天而来,云游至此,得此二件宝物。”
他声音不大,却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此为锦斓异宝袈裟与九环龙王锡杖。”
“二宝不换金银,只待有缘人。”
那僧人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主持禅房方向。
“我欲将此二宝,赠与那有德行、有宏愿,立志西行万里,求取大乘真经,普度苍生的高僧。”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先前是“卖”,现在是“赠”?
还要西行万里,求取大乘真经?
长安城何曾有这般人物?
众人的目光在僧侣间搜寻。
李世民则扫过那两件一看便知并非凡品的宝物。
又看了看那气度不凡的老僧,心中已有几分念头。
再一联想白日里唐玄奘主持法会的风采,不由暗道:“莫非是天意?”
“上天也要助我御弟西行求法?”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便无法遏制。
但身为帝王,他并未将内心的波澜显露于外。
那只是一个猜测。
李世民压下心绪,恢复了姿态,开口道:
“圣僧欲将宝物赠予有缘人,朕可为你推荐一人。”
他的声音传遍全场。
“朕的御弟唐玄奘法师,德行高,佛法深,有普度众生之愿。”
“圣僧所言条件,与朕的御弟,正是天作之合。”
李世民向前一步,盯着那僧人。
“朕愿以重金购下此二宝,转赠御弟。圣僧意下如何?”
这场景,与观音菩萨心中预演的剧本一样。
化身僧人的观音,因另一边出了岔子而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西行是天道大势。
一处有纰漏,主干仍在轨迹上。
这边总算没有偏离。
观音藏在僧袍下的手指放松,心中点头。
她正准备顺着李世民的话应下。
然而。
就在观音即将开口的刹那。
“吱呀——”
门轴转动声响起。
那声音不大,却压过所有议论与呼吸。
庭院瞬间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从僧人与帝王身上移开,转向声音的来源。
那是法会后一直关着的禅房。
禅房的门打开了。
唐玄奘自其中走出。
他身穿洗旧的麻布僧衣,与周遭的火光和宝光形成反差。
他身后跟着一个沙弥,身量不高,低着头,落后唐玄奘半步,垂首敛目,对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反应,像个影子。
“阿弥陀佛。”
唐玄奘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压下了现场的气息。
他先向李世民合十一礼,全了君臣之礼,也守了方外之人的本分。
“陛下厚爱,贫僧心领。”
一句心领,便将此事揭过。
继而。
他的视线落在僧人和那两件宝物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
所有人都看到,唐玄奘脸上没有喜色。
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嘲讽的笑容。
来了!
果然来了啊!
佛门,是真要让自己取经去,贼心不死!
他们以长安为棋盘,以苍生为棋子,逼他上路。
但他们算错了一点。
他已不是金蝉子。
唐玄奘看了一眼身后,小沙弥低着头。
孙悟空就在旁边,这让他无比放心。
“圣僧美意,贫僧心领。”
唐玄奘开口。
他的目光从袈裟上移开。
“我佛度化众生,在于明心见性,身体力行,一步一印丈量本心与天地。敢问圣僧,佛法为何要倚仗外物?”
他的声音不大,每个字都传到众人耳中。
他看着袈裟,说道。
“这袈裟是宝物。若将此物披在身上,行于尘世,会引来注目和膜拜。”
“注目之后呢?膜拜之余呢?”
唐玄奘的语调变了。
“人心随外物而动。今日因袈裟敬我,明日亦可因他物拜他。长此以往,信的是佛法,还是皮囊?敬的是修行,还是衣服?”
“日日身披宝物,受万人敬仰,耳边是赞誉,眼中是谄媚,人会生骄奢。心生骄奢,便近邪魔。这与我佛门修持的根本,是否相悖?”
他的话让众人心头一沉。
说完,他又看向锡杖。
“至于这锡杖。行脚僧人云游,为求法,为度人,为向佛之心。”
“心诚,则路皆为道场。渴饮山泉,饥食野果,倦卧松下。手中的杖,用以拨开荆棘、探明前路。”
“路边枯枝,山中翠竹,皆可为杖。何必定要龙王锡杖?”
唐玄奘停顿一下,看着老僧和他变化的脸色,放慢了语速。
“佛,在心中,不在外表。”
“修行,在己,不在宝物。”
此言一出,周围没了声音。
“贫僧若西行,只需一衣,一钵,一双鞋。”
“何需宝物彰显身份或佛门威严?”
“若借宝物,于万国前,彰显大唐之富,佛门之显,与世间争强好胜的人,有何区别?”
他最后一句提高了声音。
“如此行径,岂不违背我佛门清净无为、四大皆空的根本?!”
这一番话,如同平地惊雷,将在场所有人都震住了!
李世民愣住了。
他没想到唐玄奘会拒绝这等一看就不是凡品的宝物。
而且理由还如此透彻?
甚至有些刺耳?
这不是在扇眼前老僧的脸面?
周围的侍卫、僧侣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玄奘法师今日之言,似乎与平日教导有所不同啊!
同时,听到这些话,观音化作的老僧,脸上的笑容没了。
她差点维持不住伪装。
什么情况?
观音脑中一片空白。
这金蝉子转世在说什么?
他不要袈裟?
他不要锡杖?
这两件是启动西游的钥匙。
他还说佛在心中,修行在己?
这和她跟佛祖、玉帝定下的流程不一样啊。
他不是应该接下宝物,在李世民和万民面前立下西行宏愿吗?
观音掌中的杨柳枝颤了一下。
她压下心头波澜,在老僧面容上挤出笑意。
“阿弥陀佛。”
声音出口,她发觉嗓音紧绷。
“法师此言,偏颇了。”
她的目光越过唐玄奘,落在那两件宝物上。
锦襕袈裟,金线与宝珠蕴藏其中。
九环锡杖,有仙音传出,能镇地狱。
这是她从佛祖处请来的宝物,岂能受此轻慢?
“此二宝,不是炫耀之物。”
观音的声音拔高,试图夺回话语主导。
“它们内蕴乾坤,能护身辟邪、凝心静神。更重要的,是象征求取真经的决心与功德!”
她的话语在街头回荡,引得周围百姓信徒心生敬畏。
“身着此袈裟,手持此锡杖,便是向三界昭示此行。可令妖魔辟易,善信供养。于西行路上,这是裨益,岂能与炫富相提并论?”
她顿了顿,目光锁定唐玄奘,仿佛要将他的僧袍洞穿。
“法师,你执着于表象,认定它们是‘奢华’,却忽略其护法功用与信仰象征。如此见地,是否落了下乘?”
最后一句,她带着诘问、考教与规劝。
她试图将话题拽回她设定的轨道。
今天,无论如何。
必须让唐玄奘发西行取经的愿,接下这两件宝贝。
这不是赠宝。
这是仪式,是昭告三界的因果!
不然,大闹天宫的猴子出事,取经人出问题,她千万年的谋划,佛门东渡的计划,岂不是要沦为三界的笑话?
回到灵山,世尊座下的佛陀、菩萨、罗汉,一人一口唾沫,都足以把自己淹死!
他们不管过程,只看结果。
办砸了,就是观世音无能!
观音准备再度开口施压时。
一个少年音响起。
“嘿。”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刺破了观音营造的气场。
唐玄奘身后,那个低头的小沙弥,抬起了头。
阳光下,他双眼有神。
他一笑,露出一口牙,打断了观音的话。
“老禅师,你这话不对味。”
这一声,让众人一惊。
所有目光都集中到这个小沙弥身上。
视线交错,带着惊愕、不解与好奇。
这谁?
唐玄奘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跟班?
他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一身僧衣,像个沙弥。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在这种场合,打断这位禅师说话?
而且,听他口气,是要和这位禅师论道?
不知天高地厚!
然而,孙悟空对周围目光视若无睹,没有惧色。
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到唐玄奘的侧后方,替他徒儿出面。
他继续说,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楚:
“我家法师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真正的德行和决心,是在这儿。”
孙悟空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
“是发自内心的,是千锤百炼的,可不是靠几件漂漂亮亮的行头就能撑起来的门面。”
他这一番通俗易懂的比喻,让周围的百姓听得连连点头。
接着,他话锋一转,矛头直指观音刚才的论点。
“你说,此袈裟能令妖魔辟易?”
孙悟空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敢问一句,若是穿戴之人,心无半点佛法,德行有亏,是个酒肉穿肠过的败类,那妖魔见了他,是辟易呢,还是把他当个移动的宝库,抢了宝贝,再把他吞下肚?”
“反过来说,若心怀慈悲,佛法精深,就算穿戴上凌霄宝殿里玉帝老儿的龙袍,该遇到的妖魔还是会遇到,该降伏的劫难也一样要去降伏。难道指望妖魔鬼怪见了衣服就磕头,那还取什么经,历什么难?”
“若真是得道高僧,便是一身粗布麻衣,赤着双脚,他的一言一行,也自有感化万物的力量,自有镇压邪魔的气度。”
“可若是欺世盗名之辈……”
孙悟空说到这里,特意停顿了一下,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观音那张渐渐僵硬的脸。
“就算浑身挂满了西天佛祖的宝贝,也不过是让人嗤笑一声‘沐猴而冠’罢了。”
“沐猴而冠”四个字一出,观音的眼角肌肉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这话骂得太狠了!
这泼猴!
不等观音反驳,孙悟空已经歪着头,换上了一副天真求教的神情,可说出的话,却比刚才更加诛心。
“我常听法师讲经,他说过,佛门法门,讲究‘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他一字一顿,念出《金刚经》的要义。
“连‘相’都要勘破,舍弃,怎么到了您这里,反倒要执着于一件袈裟的‘相’,一根锡杖的‘相’呢?”
他的声音变高,带着质问。
“您说我家法师‘执着于外物之表象’,可您现在要我们将这两件宝贝的‘相’收下,将它们的‘名头’认下,此举,不正是执着于宝贝的表象和名头吗?”
“如此一来,您的言行,岂不是自相矛盾?”
孙悟空的话,让观音心头一震。
他不用佛法理论,只是抓住观音话里的矛盾,拆解回击。
承认孙悟空说得对?那等于承认自己佛法修为不精。
反驳孙悟空?对方引用的是《金刚经》义理,反驳便是否定佛祖的教诲。
周遭安静了。
街头的声响、百姓的议论都停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观音脸上。
她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被一个沙弥,当着无数百姓的面,问得无言以对。
“你!”
观音所化的老僧,面色一变。
一个“你”字出口,喉头便哽住,再吐不出声音。
她感觉自己的佛心、道心,正被一只猴子用言语攻击。
怒火从心底烧起,佛光都快压不住业火。
可她找不到话来反驳。
一个字都找不到。
孙悟空那番话,听着是歪理,是对佛法的亵渎。
但每个字,又扣住了佛法中“破执”的要义。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是佛门点化世人的理念。
可这猴子,竟将此理念扭曲,反过来质问她为何不以此去点化恶人,反而要赠予一个僧人。
她感到荒谬。
自己被自家的经文,砸了脚。
让她憋屈的是,这其中的关窍,她明白。佛法讲求因果与根性,非外物能促成。
可这些道理,对眼前这个沙弥说不通。
他只会用他的逻辑,撕碎一切理论。
与他辩经,就是输。
见老僧脸色变幻,气息不稳,唐玄奘心中一笑。
观音?
观世音菩萨?
佛门四大菩萨之一?
三言两语,就被问得哑口无言?
这便是西天的“智慧”?
他面无表情,在观音气息将要爆发前,切入对话。
“小徒言语直接,却不无道理。”
唐玄奘的声音很稳,像在陈述事实。
这语气,让心乱的观音更是恼火。
“佛法在于明心见性,渡己渡人。”
他开口,声音传开。
“修行者求法,是为破除妄念,勘破虚妄,见到不生不灭的本性。”
“若执着于外物之相,以此为修行依仗,甚至以此为功德象征,认为穿上衣服便能增进道行,持有宝杖便能降妖除魔……”
说到此处,他一顿,目光看向老僧。
“岂非舍本逐末?”
这几个字,重击观音心头。
她伪装的老僧,眼神一缩。
唐玄奘没有给她喘息之机,继续说:
“贫僧若去西天,为求真经,为解众生之苦,开万民之智。”
“若在踏上征途前,便先贪图袈裟之美,锡杖之威,心已不清净。”
“一颗被外物所染,被虚名所动的心,又如何能求得无上之法?”
他直视观音。
“圣僧,您说,此二宝乃是助缘。”
“却不知,此等助缘,或许正是修行路上的魔障!”
“修行之路,一步一印皆是道场。遇山开路,遇水搭桥,磨筋骨,炼心志。若有此宝护身,邪魔不侵,那这万里之行,与在长安城中散步,有何区别?”
“贫僧不敢受!”
他的声音提高。
“亦不能受!”
一言说罢,全场一片寂静。
唐玄奘与孙悟空,一师一徒,一个从佛法义理出发,一个用世俗逻辑切入。
二人配合默契。
“说得好!”
寂静中,孙悟空的掌声响起。
“法师果然有灼见!弟子听得茅塞顿开!”
他看向那脸色发黑的观音,笑了。
“修行修行,修的是心,行的是道!”
“这跟穿什么拿什么,有关系吗?”
“要是穿件衣服就能成佛,那西天灵山的佛陀菩萨,岂不都成了天下的裁缝?”
师徒二人,一唱一和。
将观音的赠宝点化,一场彰显佛门恩德的仪式,驳斥成了一场闹剧。
观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化为铁灰。
她僧袍下的手掌,指节捏得发白。
胸口起伏,呼吸都带着气流。
她是谁?
她是观世音,佛祖座下的菩萨。
她化身前来,放下身段赠予宝物,这本是机缘,是恩赐。
这金蝉子转世,非但不叩首拜谢,反而联合一个小沙弥,将自己的一番好意,贬得一文不值。
这不是拒绝。
这是羞辱。
这是对她,乃至对整个西天灵山的挑衅!
她算到取经人会历经磨难,算到路上会有妖魔。
她甚至算到这金蝉子第十世,心志坚定。
但她没有算到,他会来这么一出!
他竟然从根子上,否定了她安排的“缘”!
更没想到他身边还跟着这么一个牙尖嘴利,句句戳心窝子的小沙弥!
对方看似胡言乱语,却总能让她佛法神通无处施展。
一股冲动,在她体内滋长。
那是一种想撕裂老僧的伪装,显露三首六臂的菩萨真身,以法力将一僧一徒镇压的冲动!
让这两个凡人,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神威!
然而,法力刚刚凝聚,即将冲破皮囊。
她心头警兆鸣响。
神念扫过长安城。
她感知到了。
在皇城之巅,一道龙气盘踞,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意志。
那是人道气运的凝聚。
是人皇的威严所在。
此地,乃长安!
是人间帝王治下,人道法则昌盛之地。
在这里,仙佛也要俯首,神魔也要退避。
她若敢在此地显化真身,动用法力,那盘踞的龙气便会反噬,后果难料。
她强忍着现出原形,以法力镇压的冲动。
此地乃长安,人皇所在,她也不敢放肆。
转而。
观音那伪装的面容上,温和敛去。
一股威压,从她身体里弥漫开来。
空气温度骤降,百官和禁军们只觉得寒意从脚底冲上天灵盖,打了个寒颤。
她吸一口气,眼眸迸发出光芒,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玄奘法师!你此言差矣!”
声音不再苍老,变得洪亮,带着威严,震得人耳膜作响。
“你如今所修,不过小乘佛法,度己尚可,如何普度众生?”
这一声质问,让在场的李世民和文武百官听出了话语中的压迫。
他们看向唐玄奘,眼神中带着担忧。
观音步步紧逼,声音高亢,仿佛在替天下的苍生请命。
“唯有我西天灵山的大乘三藏真经,方能解冤之结,消无妄之灾!”
她高举着锦斓袈裟,宝光映照着她此刻的脸。
“你拒此宝物,便是拒了西行之路,拒了你普度众生之愿!”
话音落下,她盯住唐玄奘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到动摇与愧疚。
这是阳谋。
是裹挟着大义与责任的压迫。
在她心中,计划已然清晰。
唐玄奘是谁?
金蝉子转世,佛门取经人。
自小在寺院长大,受佛法熏陶,其信念早已烙印在灵魂。
如今用“无法度人”这顶帽子扣下,他岂能不乱?岂能拒绝?
观音不给他思考的余地,继续接口,声音里带着警告:
“你岂不知,若无法宝护身,这西行十万八千里路,妖魔遍地,你这肉身,如何能到得灵山,取得真经?”
她的声音让众人眼前幻化出尸山血海。
一些官员面色发白,双腿发软。
“你以为的坚定,是迂腐!取经人,需要的是智慧与勇猛,而非你这般固执!”
压力,层层递进。
她试图用教义之分,来瓦解唐玄奘的佛心。
再用西行路上的危险,来摧毁他的意志。
最后,勾起他身为佛子的责任感,让他别无选择。
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她甚至已经想好,待唐玄奘面露挣扎,她便将袈裟披在他身上,此事便再无转圜。
然而。
长安城头,风吹动了僧袍。
如今的唐玄奘,已不是那个只知诵经念佛的和尚。
融合了金蝉子的记忆,以及十世轮回的教训,他的心智与佛法,已远超观音的想象。
面对观音的威压,唐玄奘闻言,没有惧色,反而一笑。
那笑容带着悲悯,仿佛在看一个执迷不悟的人。
“阿弥陀佛。”
他诵一声佛号,声音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驱散了寒意。
“圣僧又着相了。”
这几个字,让观音营造的气势一滞。
“大小乘之分,亦是名相。”
唐玄奘开口,直视着观音的眼眸。
“佛性一体,遍照大千,何来大小?”
“若心有众生,慈悲为怀,则一言一行,皆是渡人舟筏。”
“若心无众生,唯我独尊,纵使坐拥万卷真经,亦不过是空中楼阁,自欺欺人。”
他的声音从容,字字敲击在观音的道心之上。
观音的面色,第一次变了。
唐玄奘顿了顿,目光扫过身旁。
最后,他的目光回望观音。
语气从容,却多了决绝。
“西行之路,若天命在我,则万法相随,自有护佑。”
“若因果如此,命数已定,便是前路有千万人阻我,吾亦往矣。”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力量,源于此,而非外物。”
“何须倚仗袈裟、锡杖,来自欺欺人?”
“你!”
观音胸口一窒。
仿佛有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她的心神之上。
她彻底语塞。
伸出手指,指着唐玄奘,那根原本稳如磐石的手指,此刻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想要反驳。
想要呵斥。
想要告诉他,没有佛门赐予的宝物,他连流沙河都过不去!
可话到了嘴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发现,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站在了佛理的至高点。
佛性一体,何来大小?
慈悲为怀,皆是渡船。
何须倚仗外物?
这些道理,她懂,她比任何人都懂!
可从眼前这个凡人僧侣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让她无法辩驳的纯粹力量。
她感觉自己的佛法、自己亿万年修持的智慧,在这一刻仿佛都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变得苍白无力。
眼前的唐玄奘,哪里还是那个任由她安排的棋子?
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一个披着唐僧皮囊的古佛!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偏偏他说的每一句道理,都让她找不到任何从正面彻底驳倒的破绽!
一旦反驳,就等于否定了佛法本身的根基。
她,观音菩萨,难道要当着大唐君臣万民的面,说“心有慈悲也没用,必须要有我们的宝物才行”?
那佛门,成什么了?
李世民和周围的文武百官、禁军甲士,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下巴掉了一地。
这场面,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那个温文尔雅,谦逊有礼的唐玄奘法师,竟然拒绝了白给的无上宝物?
而且,还能引经据典,说出这么一番连西天来的圣僧都无法反驳的深奥道理?
他们看看面色从容、宝相庄严的唐玄奘。
再看看那个被驳得哑口无言,手指颤抖的云游老僧。
一时间,所有人的世界观都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到极点的寂静。
落针可闻。
唯有那件锦斓袈裟,还在徒劳地散发着宝光,显得无比尴尬。
人群之中,唯有一人例外。
孙悟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观音那张从错愕到震惊,再到如今铁青一片的脸,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痛快!
太痛快了!
这出煞费苦心安排的“赠袈裟”戏码,算是彻底唱砸了!
“哼!俺老孙倒要看看,你如何再说。”
“论嘴皮子功夫,三个观音你也不是唐玄奘的对手!”
这一点,孙悟空还是自信的。
毕竟在原著中,自己原身有多少次都被那张嘴皮子说服了?
没辙。
有些人,就是会说。
“如此说来,这袈裟与禅杖,法师是不要了?”
观音的声音没有情绪,但字里都是威严。
锦襕袈裟,九环锡杖。
佛光萦绕。
这是佛门之宝,西行凭仗,身份象征。
僧人见了,都该叩拜。
唐玄奘却摇头。
“贫僧说过了。”
他一开口,声音就盖过了所有的议论声。
“得来,何用?”
这一问,让满朝文武愕然。
那可是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宝贝的东西为啥不要啊!
唐玄奘不理会周围的目光,直视观音的眼睛。
“贫僧佛法,已烙印于心,非是一袈裟,一禅杖可动摇。”
“心是佛,身是佛衣,行是佛杖。贫僧行走坐卧,皆在修行,又何须外物来彰显?”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间多了一丝凛然。
“若妖魔临此,贫僧佛心坦荡,亦不惧他!”
“心有菩提,无物可怖。若心生畏惧,纵有万千佛宝护身,亦不过是外强中干的懦夫罢了!”
此言一出。
鸦雀无声。
之前还窃窃私语的公卿大臣们,此刻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神情呆滞,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了天灵盖。
这……这是何等的狂妄,又是何等的……自信!
御座之上,身着龙袍的李世民,身体猛地一震。
他双目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死死地盯着唐玄奘的背影。
“好!”
一声断喝,如龙吟虎啸,打破了死寂。
“御弟说的好!”
李世民竟是激动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这番话,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与满堂只知趋炎附势、追名逐利的公卿不同。
这唐玄奘,乃是真正的佛法大家!
不贪富贵,不慕名利,一心只求本我!
他李世民,没看走眼!
观音菩萨周身那圣洁的光辉,似乎有了一瞬间的波动。
她那万古不变的慈悲面容上,眼角的弧度,似乎收敛了微不可查的一分。
她见过无数虔诚的信徒,见过无数苦修的僧侣,也见过无数口灿莲花的伪善者。
但眼前这个唐玄奘,她看不透。
他的佛心,纯粹得可怕,也坚定得可怕。
观音的气度在瞬间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波动只是错觉。
她再度询问,声音比之前更添了几分缥缈的意味,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
“那西天求取三藏真经,度化世人,你如何作想?”
这才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锦襕袈裟和九环锡杖只是引子,西天取经,才是佛门布下的万古大局!
不取经?
闹呢?
整个西游量劫,都将因此而崩盘!
这是她,是整个佛门,都绝对无法接受的结果!
随着观音此问一出,周围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如果说拒绝佛宝是特立独行,那拒绝西天取经,就是对神佛的公然违逆!
然而,唐玄奘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情。
他仿佛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大乘小乘,不过是门户之见罢了。”
“贫僧身在长安,身在大唐,便度此间世人。”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神情各异的文武百官,扫过御座上神情激动的李世民,最后又落回观音的身上。
“圣僧远道而来,想必也见我大唐之繁华,万民之安康。此间自有佛法流传,亦有道法昌盛,百姓安居乐业,何须贫僧舍近求远,去一无所知之西天,求一未必有用之真经?”
这番话,已经不是狂妄,而是诛心!
他在质疑佛门此举的根本动机!
观音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真正的变化。
那不再是俯瞰众生的慈悲,而是一种带着审视的锐利。
但唐玄奘并未就此停下。
他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仿佛踩在了所有人的心跳之上。
“如法师所言,若求取三藏真经之后,便可度化大唐上下,乃至万方之民脱离苦海,早登极乐?”
这一句话,当真是将观音问住了。
她如遭雷击,一时竟语塞。
**!
我问你去不去取经。
你给我扯这么一堆没用的出来?
最关键的是。
他问的这个问题,她根本无法回答!
她身为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行走世间亿万年,也无法度尽天下所有苦厄,渡尽所有苍生。
求取一本三藏真经,就要行如此大功德之举?
别说是她观音。
就算是灵山之上,佛门万佛齐出。
就算是那高居三十三天外,俯瞰纪元生灭的圣人亲临,也做不到!
人心,是世间最复杂的东西。
欲望,是永不枯竭的苦海。
如何能度尽?
看着观音陷入沉默,唐玄奘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得意,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
仿佛这个结果,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双手合十,对着观音深深一拜。
“既然做不到,贫僧又何必舍本逐末,去追寻那虚无缥缈的宏愿?”
“度人,先度己。”
“贫僧只修心中的佛便是。”
话音落下,他直起身子,清澈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送客的意味。
“圣僧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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