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八集：茧中纪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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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98 次轮回结束。”

冰冷的电子音在虚无中响起时，沧的意识正漂浮在一片焦土之上。沙盒里的文明刚刚经历第 17 次核战争，地表的裂缝中流淌着荧光绿的毒液，天空中盘旋的机械鸟正啄食着辐射区的残肢 —— 这是源第 7654 次选择 “力量优先” 的结局。

源的身影在焦土尽头显现，金蓝瞳孔里还残留着能量爆炸的红光。他的机械翼沾满了油污，手里把玩着颗缩小版的暴食蛇头，蛇头的獠牙上挂着块破碎的文明核心：“你看，沧。” 他把蛇头扔向焦土，落地瞬间炸成黑色的蘑菇云，“没有绝对的力量，任何克制都是笑话。”

沧的意识体化作一阵细雨，滋润着焦土上唯一的绿芽 —— 那是这个文明最后留下的希望种子。在之前的 9997 次轮回里，这颗种子要么被源的力量碾碎，要么在他的克制下永远停留在萌芽状态，从未真正开花。

“第 9999 次轮回启动。” 电子音再次响起，沙盒开始重组。

这次的场景是片贫瘠的黄土高原。文明处于农耕时代，人们穿着麻布衣裳，用木犁在龟裂的土地上耕种，远处的山坡上，几个骨瘦如柴的流民正啃着树皮，其中一个小女孩的眼睛，像极了沧澜界地堡里那个最小的孩子。

“又是这种低等文明。” 源的机械翼收为骨刺，插在腰间像两柄弯刀，“给我半天时间，就能让他们学会提炼噬水菌当肥料。”

沧摇了摇头，意识体化作个戴斗笠的农夫，弯腰扶起倒在田里的禾苗：“看看那些流民。” 他指向山坡，“他们现在需要的不是肥料，是能填饱肚子的粥。”

源嗤笑一声，转身走向最近的部落。沧看着他的背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 这个少年会用机械翼的能量催熟庄稼，会用暴食蛇头的胃酸灌溉土地，最终让这个文明在三年内进入工业时代，然后在第五年爆发资源战争，重蹈所有 “力量优先” 文明的覆辙。

然而这次，源在部落门口停下了脚步。

一个断腿的流民正拖着身子爬向部落的粮仓，怀里紧紧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婴儿。粮仓的守卫举起石斧要驱赶，源突然伸手按住了石斧 —— 他的金蓝瞳孔里，流民怀里婴儿的脸与地堡里那个孩子的脸重叠了。

“让他进去。” 源的声音有些沙哑。

守卫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这个突然出现的 “神” 会说出这样的话。源没再管他，转身走向山坡，机械翼突然展开，不是为了释放能量，而是用骨刺在岩壁上凿出个深洞，然后将缩小版的暴食蛇头扔了进去。

“你在干什么？” 沧的意识体跟过来，看到蛇头在洞里疯狂挣扎，涎水在岩壁上腐蚀出细小的泉眼，泉水流淌之处，干裂的土地竟冒出了绿色的嫩芽。

“没什么。” 源的耳根有些发红，金蓝瞳孔转向别处，“只是觉得…… 用胃酸浇地太浪费了。”

接下来的三个月，沙盒里的文明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源没有教他们提炼噬水菌，而是用机械翼的能量改良了谷种；没有用暴食蛇头催熟庄稼，而是带着流民挖渠引水，让蛇头的涎水变成了天然的肥料。沧看着他笨拙地教妇人舂米，看着他用骨刺给孩子削木剑，突然发现这少年的机械翼边缘，不知何时缠上了圈青色的藤蔓 —— 那是沙盒里的原生植物，只有在和平环境下才会生长。

转折点发生在第一场雪。

高原突降暴雪，刚收割的粮食在运输途中被埋，几个负责押运的流民冻僵在半路，其中就有那个断腿的男人。当人们发现他们时，男人怀里的婴儿还活着，嘴唇上沾着点米糊 —— 是男人用体温融化雪水，把最后一点粮食喂给了孩子。

“值得吗？” 源站在男人的尸体旁，金蓝瞳孔里第一次出现迷茫，“用自己的命换个婴儿……”

沧的意识体化作飘落的雪花，落在婴儿的脸上：“对他们来说，延续比生存更重要。” 他指向远处的村庄，炊烟在雪地里升起，村民们正互相传递着仅有的炭火，“你看，这才是文明真正的力量。”

源突然转身跑向粮仓。

他用机械翼劈开仓库的大门，将所有粮食分给村民，然后抓起缩小版的暴食蛇头，走向那个奄奄一息的婴儿。蛇头在他掌心挣扎，涎水腐蚀着他的皮肤，但他毫不在意，只是用骨刺轻轻划破蛇头的皮肤，挤出一滴带着能量的毒液，小心翼翼地滴进婴儿的嘴里。

婴儿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啼哭。

“原来……” 源看着婴儿的笑脸，突然笑了，金蓝瞳孔里的锁链图腾开始旋转，“填饱肚子，比掌控一切更重要。”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整个沙盒突然剧烈震颤。

黄土高原像被投入水中的墨滴般晕开，无数文明的虚影在虚空中闪现 —— 有水神母星的守护者启动噬水锁的瞬间，有人类第一次种下海稻的画面，甚至有王胖子偷偷给地堡孩子塞烤饼的傻笑。这些画面像潮水般涌入源的意识，金蓝瞳孔里的力量与克制终于达到了平衡。

“第 9999 次轮回…… 判定通过。” 电子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情绪，“文明沙盒试炼结束。”

茧蛹的外壳开始出现裂纹。

沧和源的意识体在光芒中重逢，两人的身影都清晰了许多。源的机械翼上开满了青色的花，沧的意识体不再透明，胸口的翡翠铃碎片与源的能量核完全同步，像两颗互相环绕的恒星。

“准备好了吗？” 沧伸出手。

源握住他的手掌，金蓝瞳孔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外面…… 还有很多蛇头等着喂饱吧？”

茧蛹彻底裂开的瞬间，他们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王胖子的怒吼混着铁手罗刹的激光枪声，还有孩子们的尖叫 —— 沧澜界正在遭受攻击，而且这次的敌人，气息比猎星者和拾荒者加起来还要恐怖。

透过茧蛹的裂缝，他们看到了入侵者的模样。

那是艘比行星级母舰还大的黑色战舰，舰体上没有任何图腾，只有无数双闭合的眼睛，每个眼窝里都流淌着与云无涯同源的黑暗能量。战舰的前端，一个由纯粹黑暗物质组成的虚影正在缓缓凝聚，手里握着半块破碎的翡翠铃碎片。

“看来…… 有人等不及了。” 沧的意识体与源对视一眼，同时冲向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