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急的是他们，不是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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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被大雪覆盖的申州城里，升起了袅袅炊烟，陈靖之与赵韵对坐在一间偏僻的营房里，一起吃着简易的早餐。

当然了，吃饭只是顺带。

“陈兄，这便是那北夏郑王，赫连悦？”

赵韵放下粥碗，目光投向屋内角落，两个缩在稻草堆上的人，穿着不合身楚军士卒冬装，显得格格不入。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

面容依稀可见几分养尊处优的痕迹。

但此刻却是眼窝深陷，面色蜡黄，眼神涣散。

正是北夏郑王赫连悦。

比起昔日唐州大复山冬狩时的雍容威仪。

简直判若两人，肉眼可见地消瘦憔悴了下去。

反倒是他身旁那个面白无须、同病相怜的王宗艾，虽也面带惶恐，却似乎比他更快地接受了现实，此刻正捧着一碗同样的粟粥，小心翼翼地劝着。

“殿下，您多少吃一点吧，天冷，肚子里没食儿熬不住啊……”

赫连悦恍若未闻。

眼神空洞地望着墙壁。

语气中竟带上了明显的哭腔。

“宗艾啊……赫连英大军败了，你说……本王还能活着回去吗？”

王宗艾闻言鼻子一酸。

竟也跟着低声哭诉了起来。

“殿下……您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的……陛下……陛下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的……”

一时间，主仆二人相对垂泪。

哪还有半分北夏亲王的威仪与宦官头子的气焰？

这景象看得陈靖之眉头微皱。

赵韵更是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丝鄙夷。

北夏赫连氏以武立国，兼并胡人各部，雄踞北方二百载，铁骑纵横，没想到竟出了这等脓包王爷，真是徒惹人笑。

“靖哥！赵校尉！”

就在这时。

李兴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城外胡虏有动静！大队人马正在拔营，辎重都在往后挪，看架势是真要撤了！咱们追不追？弟兄们手都痒痒了！”

赵韵闻言，立刻将目光投向陈靖之。

此事他们昨夜战后已有粗略商议。

“不急。”

陈靖之端起碗将最后一口粟粥喝尽。

这才不疾不徐地道。

“大雪未化，道路泥泞难行，不利于骑兵追击，赫连英此时撤退，必定布置了精锐断后，此时若贸然出击，正中其下怀，即便能胜，亦必付出惨重代价。”

“如今急的是他们，不是我。”

“他们每多停留一刻，冻饿而死者便多上更多。”

“先让他们在雪地里费费力气。”

“待其军心更加涣散之际袭扰，方可事半功倍。”

………………………………

事实正如陈靖之所预料。

赫连英的撤退行动步履维艰。

雪地难行，车马陷淖屡见不鲜，伤兵们只得互相搀扶着前进，丢弃的破损辎重、冻毙的人畜尸体，沿途随处可见。

“南蛮骑兵可有动作？”

亲自殿后的赫连英，密切关注着申州城的动向。

身边的一名将领闻言立刻答道。

“回将军，目前只有些许斥候前来刺探消息，未曾发现骑兵调动的迹象，只是……大军行进实在是太慢了，照此速度，一日恐怕走不出三十里。”

赫连英回头看了一眼缓慢行进的队伍。

一颗心不断下沉。

“传令下去，加快速度！丢弃一切不必要的负重！伤重难行者……唉，尽量带上，实在不行就给他们个痛快，总好过落入南蛮之手受辱！”

“是……”那将领面露不忍，却也不敢违抗。

赫连英说罢，抬头望向北方。

他的面色虽然沉静。

但目光闪烁间透着一股焦虑……

………………………………

“二公子，歇歇吧，马都快跑废了！”

就在赫连英翘首以盼的时候，北上疾驰的贺拔延一行，已跑出近百余里，一名家兵看着胯下战马微微颤抖的马腿，忍不住出声提醒。

而贺拔延闻声环顾四周，正要说话。

前方路旁雪堆后却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响动。

“有埋伏！戒备！”

贺拔延心中一凛，瞬间拔刀。

家兵们也立刻分散包围了上去。

“饶命！将军饶命！是自己人！是自己人啊！”

一个尖利惶恐的公鸭嗓响起，带着哭音。

贺拔延定睛一看，只见几个穿着宦官服饰，狼狈不堪的人从雪堆后面钻出来，为首一人，不是那个皇帝派来的监军太监，又是谁？

“监军？”

贺拔延惊愕万分。

收刀入鞘，心中却是涌起一股荒谬和怒火。

他还以为这几个死太监。

不是在乱军中被杀，就是躲在哪个角落瑟瑟发抖。

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跑得比谁都快！

自己一行人可是奉了军令，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拼命北奔，这几个没卵子的阉货，居然能跑到自己前头？

而那监军太监一见是贺拔延。

不是南蛮追兵，顿时长舒一口气。

那副趾高气扬的架势瞬间又回到了身上，

“嗯？原来是贺拔公子？可吓死咱家了！咱家还以为是南蛮追兵来了呢！前方战事如何了？赫连将军可是已击退南蛮，收复失地了？”

贺拔延强压着恶心。

冷着脸沉声道。

“申州之战我军失利，赫连将军负伤，如今正率大军向北撤退，形势危急，末将正欲赶往淮北大营向陛下求援！”

“什么？撤退！？”

监军太监一听，眼睛顿时瞪圆了。

瞬间忘了自己的处境，跳脚尖叫道。

“他赫连英是干什么吃的！六万大军拿不下一个申州！还损兵折将！陛下委以重任，他就是这般报答圣恩的吗？废物！真是废物！咱家一定要回禀陛下……”

他话未说完。

贺拔延及其家兵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闭嘴！你这没卵子的阉货！”

他猛地一声怒吼。

打断了这死太监的喋喋不休。

“大军浴血奋战之时，你在何处？除了躲在后面指手画脚，搬弄是非，你还会干什么？屁用没有！净在这捣乱！**！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

“啊你！你要干什么……啊——！”

眼看贺拔延突然带人围了上来。

那监军瞬间就慌了

其他几个随从小太监也没有幸免。

不一会的功夫。

这几人就纷纷被打得鼻青脸肿。

完事贺拔延还一把抓住那监军的手指。

猛地一刀划过。

并把一张绢帛丢到了他面前。

“我说！你写！”

“啊？写什么……啊——！”

那监军还没反应过来，又被贺拔延一脚踹在腹部，瞬间就老实了下来，片刻之后，一份“情真意切”，为赫连英陈情并急求援军的血书便完成了。

贺拔延拿过来仔细看了两遍。

确认内容无误后。

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贺……贺拔公子，这血书咱家也写好了，可以放了咱家了吧？”

监军哆哆嗦嗦地哀求道。

眼中充满希冀。

却不料刀光一闪。

贺拔延猛地拔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其他几个小太监吓得尖叫起来，转身就想跑。

却被贺拔延的家兵们追上。

毫不留情地砍杀殆尽。

雪地上顷刻间多了几具尸体。

“都记住了！南蛮袭营！监军大人不幸重伤不治！临死之前心系大军安危！托付血书于我！命我务必呈交陛下！”

家兵们心头一凛。

齐声应道：“是！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