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撤了(1 / 1)

天刚蒙蒙亮，草原上还飘着点凉意，风裹着昨晚残留的血腥味，轻轻刮过车阵。

萧砚舟把孙将军和李将军叫到一起，三人站在被血渍浸染过的草地上，脚下的泥土还带着点湿润 。

那是昨夜厮杀后，士兵们清理战场时，用新土掩盖血迹留下的痕迹，可仔细看，仍能在草根缝隙里找到暗红的印记。

“昨晚咱们损失不小，” 萧砚舟开口，声音比平时沙哑些。

见到死伤那么多的士兵，他的心情依旧还有些沉重。

再加上昨夜喊了太多的话，喉咙还没缓过来。

“兄弟们从后半夜守到现在，眼睛都没合过，我知道大家都很累。”

“但现在不是歇着的时候 —— 蛮夷虽然退了，我敢肯定他们没走远，说不定就在哪里盯着咱们，要是咱们停下来修整，他们再纠集人马杀回来，咱们这些人肯定挡不住，那样只会更被动。”

孙武抬手揉了揉胳膊上的伤口，粗布战袍下露出的绷带已经渗了点血。

他却像没察觉似的，只是皱着眉点头：“萧大人说得对，蛮夷那帮人跟饿狼似的，没咬到肉绝不会松口。咱们得赶紧走，不能给蛮夷召集援兵的时间，省得夜长梦多。”

李将军也跟着附和：“孙将军说的对，咱们应该立刻启程。我这就去让兄弟们收拾东西，把伤兵抬上车，干粮和水都清点好，争取半个时辰内出发！”

萧砚舟却抬手摆了摆，眼神扫过远处起伏的草原：“别急，还有两件事得安排妥当。”

“第一，斥候这次要放得更远，五十里开外，每个方向都要派两队人，每隔一个时辰回来报次信，一旦发现蛮夷的马蹄印或者炊烟，立马回来通报，咱们得留足应对的时间。”

“第二，今天赶路的速度得提一提，如今离王庭还有三百多里，咱们可以先派兵去找援军，让马哈木派兵接应。我们则能多走一步是一步，别给蛮夷留太多跟上来的机会。”

两人听着，都郑重地点头，转身快步去安排。

没一会儿，营地就热闹起来。

辅兵则收拾营帐装车。

骑兵们仔细检查马匹，喂战马。

昭阳公主出了帐篷，宫女扶着她上车时，她的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地上那片被血染红的草上。

那是为了保护她，士兵们流的鲜血。

轻轻吸了口气，坐进了马车，车帘被宫女轻轻放下，挡住了外面的景象，却没挡住她心里的不安。

原本以为路上不太平静，没想到是如此惨烈。

萧砚舟绕着使团走了一圈，见无一错漏，对身边的亲兵喊：“都准备好了，出发！”

队伍慢慢动起来，骑兵分成两队，一队在前头探路，一队在后面压阵。

步兵们走在大车两侧，手里握着长枪，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四个方向的斥候，骑着快马，像离弦的箭似的冲出去，很快就变成了远处草原上的小黑点，消失在视线里。

昭阳公主坐在马车里，轻轻撩起车帘的一角，看着外面的草原。

太阳慢慢升起来，金色的光洒在草地上，把原本绿油油的草叶照得泛着暖意，偶尔有几只飞鸟从头顶掠过，发出清脆的叫声。

可她心里却半点轻松不起来，总觉得远方有双眼睛盯着，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前面的斥候骑着马飞快地跑回来，马蹄扬起的尘土落在身后，他勒住马时，呼吸还带着急促：“萧大人，前面五十里内没发现蛮夷的动静，没看到人影，也没闻到炊烟味。”

萧砚舟正骑着马走在车阵旁边，听到汇报，微微点头。

“再探。”

“得令”

斥候又催马回去。

队伍继续赶路，一上午就这样，斥候往返侦查，毫无发现。

蛮夷是退了吗？

中午的时候，萧砚舟让人在一片背风的土坡下停下，只歇了半个时辰。

士兵们坐在地上，快速地啃着干粮，有的就着皮囊里的水咽下去，有的还在互相检查伤口，看看绷带要不要换；

宫女给昭阳公主递过去一块糕点和一壶温热的茶水，她只吃了小半块，就没了胃口，心里总惦记着前面的路，怕下一秒就有蛮夷冲出来。

一下午都没见到蛮夷的影子，众人稍微松了口气。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萧砚舟准备扎营。

负责探路的斥候回报，说已经找到适合扎营的地方。

“萧大人，前面十里处有条河，河水不深，水流也缓，河边的草地很平整，没有石头，适合扎营，而且河边有树，能捡点枯枝生火。”

萧砚舟听了，心里松了口气，立马让人加快速度。

没一会儿，就看到了那条河。

河水清清的，阳光洒在水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

河边的草地又软又平，几棵歪脖子树长在河边。

他立马下令：“就在这儿扎营！大车按之前的样子连锁，床弩架在东、西、北三个方向，南边靠着河，派十个步兵盯着！骑兵分两队，一队先歇着，一队值守，轮流换班！”

士兵们赶紧下车忙活起来。

昭阳公主坐在马车里，听到可以扎营了，准备下车喘口气。

一路上颠簸，实在是难受极了。

就对身边的宫女说：“扶我下去，去河边走走吧，吹吹凉风能舒服点。”

宫女赶紧扶着她下车，两人慢慢往河边走。

昭阳公主的脚步很轻，踩在软乎乎的草地上，心里的闷意好像少了点。

她蹲在河边，伸手撩了撩水，冰凉的触感让脑子清醒了点.

可昨天看到的那些画面又冒出来：地上的血蹭在靴子上，蛮夷士兵倒在地上时圆睁的眼睛，还有自己人被砍中时闷哼的声音。

她赶紧收回手，往旁边挪了挪，胃里一阵翻腾。

“殿下，风大，我让侍女去烧点热水，您待会儿喝口暖暖身子。” 萧砚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还攥着个空水囊，看样子是刚去河边打水。

昭阳回头，见他把水囊递给身后的侍女，又跟侍女叮嘱了句 “烧快点，别让殿下等”，才走过来。

她没说话，只是往河边又挪了挪，萧砚舟也没再催，就站在她旁边，陪着看河水。

沉默了好一会儿，昭阳先开了口，声音有点发飘：“萧大人，你说咱们大盛跟蛮夷，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吗？你打我我打你，到底图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想来是非常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