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留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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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留用

江黎初的瞳孔在那抹寒光闪过的瞬间骤然收缩。

女子的动作又快又决绝，直逼自己那张本就清秀的脸颊。

若真要划下去，一辈子就毁了!

江黎初几乎是凭着本能往前一扑，右手下意识地挡在女子面前。

“嘶——”

细锐的疼痛从手背传来，江黎初低头，只见一道鲜红的血线正顺着白皙的皮肤蜿蜒而下，迅速染红了她的袖口。

女子吓了一跳，可眼中决绝不减，没有停在自己的动作。

然而却在瓷片离肌肤寸许的地方，被一股更沉稳的力量生生截住。

裴缄不知何时已站在两人之间。他的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只瞧见袖摆轻轻一扬，修长的手指便精准地扣住了女子的手腕，拇指与食指微微用力，那枚沾了血的碎瓷片便“当啷”一声落在青砖地上。

“住手。”

他的声音比平日沉了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眼神却如同沾了寒霜。

裴缄扫了一眼江黎初的手背，她受伤了。

女子这才如梦初醒，看清自己竟划伤了救命恩人，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姑娘！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走投无路了啊！”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狼狈又可怜。

老人也挣扎着爬过来，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江黎初手背上的血迹，老泪纵横地跟着磕头：“都是老朽没用！护不住孙女，还让姑娘受了伤！我们这就走，这就离开京城，再也不添麻烦了！”

他的额头撞在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没几下就泛起了红痕。

“我没事，你们别这样，快起来吧。”江黎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毁容换生计，是最蠢的做法。”彼时裴缄已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帕子，没等江黎初反应，便执起她的手腕，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用帕子细细按压住伤口。

江黎初被他按得微痛，下意识想缩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别动。”

裴缄的指尖带着惯有的凉意，落在她温热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垂着眼帘，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遮掩了眸中翻涌的情绪。

“这瓷片上有脏污，得先按住止血。”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仿佛在处理一件天大的要事。

江连玉在一旁看得咋舌。

这裴缄平时对谁都冷冰冰的，连对皇上都带着三分疏离，怎么对长姐这般紧张？

他刚想开口，就听见掌柜在旁边唉声叹气：“姑娘，我知道你们可怜，可是这一天天闹事下去，我也无能为力啊，实在不行你们去别处看看，能不能在哪里做工。”

那名叫婉儿的姑娘咬着嘴唇，默默流着泪水，江连玉看着他们实在觉得可怜。

“要不这样，”她一拍大腿，脑子里的念头来得快去得也快，“既然你们无家可归，不如去咱们侯府干活吧，阿黎，你觉得如何？”

婉儿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又迅速黯淡下去。

她死死咬着下唇，声音细若蚊蝇：“我们……我们只求一口饭吃，什么活都能干，只是……只是怕污了侯府的地。”

裴缄已用帕子将江黎初的伤口缠好，闻言好看的眸子看了她一眼。

江黎初思忖片刻。

“侯府暂不缺人。”她避开婉儿失落的目光，对江连玉道，“你在城南不是有家绸缎铺吗？让他们去铺子里帮忙吧，管吃住，每月给些月钱即可。”

毕竟侯府是自己和阿玉平日里住的地方，还是不要招陌生人进去了。

江连玉也觉得这个注意稳妥，点头道：“行，我到时候安排一下，放心，以后没有人敢我服你们了。”

婉儿和老人对视一眼，又双双跪在地上，对着几人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三位恩人！大恩大德，我就算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婉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多了几分活气，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

“贵人们真是活菩萨啊。”

“可别再跪了。”江连玉示意他们起来，心中感叹世道艰难，“起来吧，我这就安排一下。”

反观裴缄从始至终对没有理会这两人，是看着江黎初：“还疼吗？”

江黎初抽回手，看着手背上那方被血染红的帕子，有些不自在地说，“只是小伤，不碍事的。”

只是那抹刺目的红透过素白的布料渗出来，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格外显眼。

“还说不碍事？”裴缄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难过，他指尖碰了碰帕子边缘，确认血已止住，才松开手，“刚才那般冲动，若是瓷片再深些，伤了筋骨怎么办？”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江黎初小声嘀咕，却没再反驳。

只是眼神有些恍惚。

她陡然想起儿时，自己总爱逞强，每次受伤都嘴硬说没事，而裴缄总会像现在这样，一边数落她，一边小心翼翼地为她处理伤口。

裴缄勾了勾唇角，转向掌柜：“今日的损失，都记在我账上。”

掌柜连忙应道：“多谢大人。”

他看着这对爷孙，眼中也多了几分同情，“你们可真是好福气啊，能得裴大人和安平侯府世子同时照拂，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江黎初听着，多看了掌柜一眼，没想到掌柜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讨好的笑了笑。

反观江连玉刚想回头想跟江黎初说些什么，却见裴缄已做了个“请”的手势，对江黎初道：“我送你回府吧，伤口得赶紧上药。”

“哎？我还没……”江连玉的话没说完，就被裴缄一个眼神制止了。

那眼神冷得像冰，跟刚才对江黎初的温柔判若两人，看得江连玉心里一突，悻悻地闭了嘴。

等江连玉反应过来，裴缄已经陪着江黎初下了楼，他摸着后脑勺嘟囔：“不对啊，这姓裴的刚才瞪我干什么？我好像也没惹她吧。”

“贵人。”这时，婉儿走了过来，崇拜的看着江连玉，“不知贵人尊姓大名？”

江连玉摆了摆手：“不值一提。”

却没有注意到婉儿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