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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看向傅流萤,“你应对得很好。”

马车缓缓行驶在出宫的青石板路上。

沉默良久,萧玹忽然道,“经此一事,傅明雪已不足为虑。太后不会再信她。你父亲……经此打击,短期内也难以恢复元气。将军府,以后是你的了。”

他的语气平淡,却像是在宣布一个既定事实。

傅流萤心中并无多少喜悦。

扳倒了他们,并不意味着高枕无忧。

马车内一时寂静,只听得车轮碾过青石路的辘辘声。

将军府是她的了?

或许表面上是,但内里的积弊以及府中上下盘根错节的人心,哪一样是易与的?

这根本就是接手一个烂摊子。

更重要的是,萧玹此言,看似为她扫清障碍,何尝不是将她更紧地绑在他的麾下?

“督主说笑了,”傅流萤微微垂眸,声音平静无波,“将军府是傅家的将军府,自有父亲做主。流萤只求一方安身立命之所,不敢有非分之想。”

萧玹斜睨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安身立命?本督看你是想偏安一隅,冷眼旁观。可惜,从你答应与本督合作的那刻起,就注定不可能了。”

他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冰冷的磁性,“傅流萤,你今日在殿上的锋芒,已露。完颜宗记住了你,太后审视了你,皇帝……也赞赏了你。你以为,你还回得去那个只知隐忍藏拙的傅家大小姐吗?”

傅流萤心中一凛。

萧玹说的是事实。

今日之举,是不得已而为之,却也彻底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再想如从前般低调蛰伏,已无可能。

“况且,”萧玹忽然倾身靠近,带着淡淡冷冽檀香的气息几乎笼罩住她,指尖若有似无地拂过她方才托鹰的手臂袖口,“你这身本事,藏起来,岂不可惜?”

他的靠近让傅流萤身体瞬间绷紧,指尖微蜷,但面上依旧强作镇定,“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能让北疆圣鹰俯首的雕虫小技?”萧玹低笑,退回原位,仿佛刚才的逼近只是错觉,“本督倒希望这样的雕虫小技再多些。”

马车此时已行至宫门,验过令牌后,缓缓驶出皇城。

帝都的喧闹声渐渐传入车内。

“傅明雪那边,你待如何?”萧玹忽然问道,语气随意,仿佛在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傅流萤沉默片刻。

傅明雪私通六皇子,证据确凿,若她狠心,借此机会彻底将其踩入泥泞并非难事。

但太后态度不明,眼下还是按兵不动为好。

“她已自寻死路,无需我再动手。”傅流萤淡淡道,“太后既已知晓,自有决断。我若紧逼,反倒落了下乘,显得心胸狭隘。”

更重要的是,傅明雪如今是二皇子的人,打狗还需看主人。

萧玹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赏。

懂得审时度势,利用大势,这份冷静和权衡,确实远超寻常后宅女子。

“看来你已有打算。”他不再多言。

马车先抵达了督主府。

萧玹下车前,丢下一句,“血参之事,本督自有安排。府中之事,若有难处,可寻曹管事。”

傅流萤微微一怔,随即点头,“谢督主。”

马车再次启动,载着傅流萤返回将军府。

她靠在车壁上,疲惫感这才缓缓袭来。

今日宫宴,看似风光,实则步步惊心,耗神至极。

回到将军府时,夜色已深。

府门前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光线晦暗不明,映得门楣上镇北将军府的匾额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透着一股萧瑟。

管家早已接到消息,恭候在门口,态度比以往更加恭敬,甚至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大小姐,您回来了。”

傅流萤淡淡应了一声,步入府门。

一路行去,下人们纷纷避让行礼,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今日宫宴上的消息,显然已经传了回来。

“父亲呢?”她问道。

管家忙回,“将军……今日饮多了酒,已然歇下了。”

傅流萤脚步未停,心中明了。

父亲哪里是饮多了酒,分明是今日宫宴上,她这个他一直忽视甚至厌弃的女儿大出风头,反而衬得他和他那的儿子愈发不堪,加上傅湛去世的打击,他无颜面对,索性避而不见。

“嗯。”她不再多问,径直回了芳华苑。

春芽早已焦急等候多时,见她安然归来,才大大松了口气,连忙迎上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听说宫宴上……”她眼中闪着兴奋又后怕的光。

傅流萤疲惫地摆摆手,“备水,我要沐浴。其他事,明日再说。”

春芽见状,立刻咽下满腹疑问,忙不迭地去准备。

热水氤氲,洗去一身疲惫。

傅流萤靠在浴桶边,闭上眼,脑中却不断回放着今日种种。

太后和皇帝对萧玹超乎寻常的纵容,这一切都像迷雾般笼罩在她心头。

萧玹的身份,绝不仅仅是一个权倾朝野的东厂督主那么简单。

沐浴更衣后,傅流萤并未立刻入睡,而是从妆奁暗格中取出那本残旧的毒经,就着烛火细细翻阅。

今日之事给她敲响了警钟,身处漩涡,仅靠一点小聪明和从杂书上看来的一点技艺是远远不够的。

她需要更强大的自保之力。

同时,她也在等。

果然,约莫子时,窗外传来极轻的叩击声。

傅流萤眼神微凝,吹熄蜡烛,低声道,“进来。”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室内,正是萧玹派来保护她的暗卫之一。

“小姐。”暗卫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奉督主之命,禀报一事。半个时辰前,六皇子府邸侧门有一小轿秘密出入,经查证,乃贵府二小姐傅明雪。”

傅流萤握着书卷的手微微一紧。

傅明雪去了六皇子府?

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么晚了,还敢去六皇子府。

“知道了。退下吧。”傅流萤声音平静无波。

暗卫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

室内重新恢复寂静。

傅流萤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次日,将军府的气氛愈发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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