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口供，一致(1 / 1)

一个多月前。

皇城司的黑牢，是嵌在盛京城地下不为人知的隐秘。

这里终年不见天日，只有永不熄灭的火把。

火油的味道，混合着和空气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潮湿的霉味交织在一起，任何人进来都得呛得咳嗽一阵。

牢房最深处的两间，分别关着两名要犯：一个是南边来的丝绸商人李彦卓，他刚来的时候生的富态，肥头大耳，一看就是好日子没少过。

另一个是人高马大身材魁梧，自称来盛京游学的读书人褚舒怀。可他的长相，一点不像南方人，倒像是先前从草原上俘虏来的外族人。

他们在黑牢时间很长，却都咬紧牙关不肯透露任何事情。

黑牢里

刑房里，青灰砖砌起的墙壁上、层层叠叠的喷溅着暗褐色的痕迹，几乎已经看不出墙砖本来的颜色了；

地上的水槽里，也泛着浑浊的暗红色，并且混着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看着都令人心惊。

刑架上，李彦卓原本富态的面庞已凹陷下去，十指肿胀变形，身上的囚衣破破烂烂，血迹斑斑。

他被投入此黑牢已近一月，皇城司的手段，如同钝刀割肉，一点点消磨着他的筋骨与意志。

当狱卒将那烧红的烙铁再次逼近他时，他的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放大，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嗬嗬声，

“我，我招，我招了……”李彦卓声音气若游丝，“是，是晋阳王……小人是为王爷做事的！……”

当烙铁从他面前移开时，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急促的呼吸引得他咳嗽连连，却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掌刑官给他递了杯水，他就着对方的手，狂饮了一大杯水。

待喘匀了气，才心惊胆战地说道，“我，是我是奉王爷之命进京的，那一锭库银本来是两个，是王爷赏下来的买命钱。”

掌刑官问他：“你说你是晋阳王的人，有何证据能证明？晋阳王可是陛下亲封的郡王，怎么可能凭你三两句话就污蔑他的清白。”

“……没有。我们一向都是单一联系，消息只会传给上一级的人，之后他再传上去，逐级上报，我并没有机会直接接触到王爷。但，但我见过那个人……”

李彦卓忽然激动道，“我曾亲眼见到他进了晋阳王府！我绝不会看错的！”

……

另一位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那褚舒怀硬气的很，虽然和李彦卓一样衣衫褴褛，遍体鳞伤，却始终咬紧牙关

偶尔在受刑时不小心泄出的几声闷哼，也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性。

皇城司的掌刑官看着他这副模样，只冷冷地扯了下嘴角，“倒是块硬骨头，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能有多硬？”

褚舒怀不以为然地哼了哼，“老子就，就是个读书人，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是这个说法……”

“是么？”掌刑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希望待会儿你还能笑得出来。”

褚舒怀嗤笑一声，只当他是虚张声势。

一个月了，这帮人什么手段都用光了，难道还怕他们有什么新手段不成？

掌刑官笑的意味深长，转身离开。

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红布包裹着的小东西。

褚舒怀心里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

“何良玉，年六岁，涿州人士，自幼丧父，与寡母一同生活。”掌刑官慢慢悠悠地说着，手上同时缓缓打开了那块红布。

红布里包着的，是一块孩子佩戴的银质长命锁，正反面都浮雕着字。

掌刑官当着他的面拿起长命锁，前前后后地给他详细展示。

褚舒怀极力地隐忍着。

“长命百岁，背面刻着赠子良玉。挺用心的呀。”掌刑官似笑非笑地看向褚舒怀，“你藏得挺深啊。”

这么多年他一直将他们母子暗藏在老家，为了不暴露他们，他一直不敢去见他们母子，只让人给他们送银子和必需品，没想到还是暴露了。

这个长命锁，是孩子出生之前打的，他们约定好，无论孩子生下来是男是女，们都叫良玉。

这是他亲自画的图样，绝不会错的！

褚舒怀布满血丝的双眼瞬间瞪圆，浑身剧震，“你，你是如何找到……我明明已经把他们藏的……”很严实了！

银质的长命锁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褚舒怀下意识想伸手去接，才反应过来自己双手被铁链束缚住。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长命锁撞在地面的青砖上，发出“咚”的一声清脆又刺耳的响动，眼睛瞪得溜圆。

仿佛落在地上的不是长命锁，而是那把长命锁的主人，他藏了多年的独子。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我们要什么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么？说、实、话。”掌刑官冷冷说着，“你还有一炷香的功夫可以考虑，过时不候。”

之前是他们想要他口中的消息，如今，是他要来求着他们给他时间了。

攻守易型了。

褚舒怀梗着脖子，几度张嘴，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绷了近一个月的、如同磐石般的意志，终于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头颅重重垂下，嘶声道：“我说，我都说……”

“我，我是听命于晋阳王……你们看见的那一锭库银……是王爷赏给我的买命钱……”

掌刑官解开了捆在他身上的铁链。

褚舒怀几乎虚脱，任由自己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在冰冷的青砖上。

他也说自己跟上级的人是单一联系，负责往一个地方送消息，之后便会有相应的报酬送过来，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的。

他还说，他一开始不放心，偷偷在那个约定传消息的客栈蹲守过，看见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后来跟着那个男人，亲眼见到他进了王府。

……

随着江侯爷说完，侯夫人也露出诧异的神色。

“这，未免也太巧了。”

“是啊，可不就是太巧了。”江侯爷苦笑。“这二人自从被抓进来之后，就是分开关押的，而且相隔甚远，绝无串供可能。除非……”

“除非他们早在被皇城司的人抓获之前，就料想到有被严刑拷打的一切，才早早背好了那样的供词。”侯夫人接着他的话说道。

否则，这未免太过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