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旧时情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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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雪，和我一样，都是自幼就被……她比我小两岁，却因为外貌并不出众，早早被派了出来。自她满十四起，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最后一次听见她的消息……”柳三娘深吸了一口气，“便是桑雪咬破毒囊自尽的事。”

沈棠雪的面上并没有多少情绪的起伏，淡淡地问道，“但那个时候，你早就和三叔搭上线了吧？”

“从认识到十月怀胎生下一个孩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们一个在侯府，一个在三叔身边，虽然没在一块儿但总归都是跟侯府有关系的，怎么会彼此之间毫无消息呢？”

关于这一点沈棠雪是不信的。

柳三娘闻言苦笑道，“……我只知道他被派到盛京的高门大户里潜伏探查消息，多的并不知情。”

说着，她又忍不住悲从中来地掉了两滴眼泪，“虽然我们都是主子培养的细作，但是我们之间并不能直接的联系，向来消息只通过单线上报，彼此的消息也都是通过主子才能得知的。”

她说完看向沈棠雪，“我知道世子夫人不幸，但主子为防消息走漏，早年间便给我们这些人制定了十分严格的一套规矩。”

她咬了咬下唇，“任何人违背了这些规矩的后果，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侯夫人问道，“什么样的规矩？”

“对上唯命是从，对下也要任务为先。至于同伴……”柳三娘又不禁嗤笑了声，“我们哪儿有什么同伴，我们的存在就是给主子刺探消息的，根本不配有所谓的同伴。”

“所有人都是以完成任务为目标，在任务面前所谓的同伴，都是可以优先牺牲的。”

沈棠雪又问：“那桑雪呢？按你这么说，所有的人都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临时搭档的陌生人，没有任何感情，那为何你对桑雪如此特别？”

“桑雪不一样！”柳三娘强调道，“桑雪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救过我的命！”

柳三娘和桑雪的缘分，要从她父母双亡的时候说起。

她的父母去世之后，她的祖父祖母和二叔看她父母留下家产，而且只有她一个女儿，便起了歹心。

他们不但霸占了家里的田地，还要将她卖了。

她一个才七岁的孩子根本反抗不了，就这么被送进了风月之地。

还好是主子发现了她，替她赎了身之后，还教她琴棋书画。

但在主子发现她之前，她先一步认识了桑雪。

桑雪也是被家里人给卖了的，不一样的是，桑雪是被她自己的亲爹给卖了的——因为她亲娘没了，她爹想娶后娘，聘金不够，就将她给卖了。

桑雪性子要强，单被卖到这种风月之地她反而能吃饱穿暖。但妈妈看她模样不好，早早就让她去伺候人。

而柳三娘是自小吃喝不愁的，哪里受得了这种屈辱，来的第一天就差点撞头自尽了，是桑雪发现了她，拦下了她，并且劝导她。

“活着才有希望，你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明明那个时候的桑雪才五岁，可她居然比自己都成熟了很多，像个大人一样

那天，她们说了很多很多，彼此家里的情况等等，桑雪羡慕她的爹娘。

但也是桑雪提醒了她，“以前我们家隔壁就有一家人很好的，他们夫妻俩也是这样，结果一下就没了，留下一个女儿被他爹娘给卖了。”

“他们家的家产全部被他大哥给占了。后来我那个没良心的爹说，隔壁大叔一家是被他那个大哥害死的，就是看上了他的家产。”

像这种事情，小小的柳三娘是无法证实的，但却在她心中埋下了种子，后来她长大了，有能力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回去调查。

也果然让她查到了二叔跟祖父祖母谋害爹**证据。不过那是后话了。

她和桑雪都在那个楼里面过了一个年，新年之后，她们就遇到了主子。

对柳三娘来说，主子能救她逃出生天，不用被人糟践。

而对于桑雪来说，可以去一个既能吃饱肚子、又不用一直挨打、看人脸色的地方，那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所以他们俩都义无反顾的去了。

那个时候他们想不到，后来的自己会经历这些，但那时便是想到他们想到了，也会毫不犹豫的选这条路的。

柳三娘如是说道。

沈棠雪无法评价她们的选择，只道：“所以后来即便你祖外祖父外祖母得知了你的消息，把你接走，你还是成为了你家主子的细作？”

“本来主子放我走的时候，都让我以后跟着外祖母他们好好生活了，我本是可以在江南长大的，可惜我这人天生不幸，克尽六亲，外祖父外祖母都不长寿。”

“舅舅舅母本来就不喜欢我，特别是舅母，觉得我是拖油瓶，自然就不愿意让我们留下，也想将我卖了。”

“那时候我便想明白了，与其被人卖来卖去选另一条路。”

侯夫人也听明白了，她所谓的选另一条路，就是成为细作，最终还是入了风月之地。

也许，在她心里这两者是截然不同的，一个是被迫，一个是她自己选择的。

“扯远了，桑雪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可惜我们的身份，就注定我们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样，亲亲热热的做姐妹。”

“在外祖家那些年，我们彼此都有联系，但仅限于训练。后来桑雪被派出去执行任务，我们就没有再见过，王妈妈也是那个时候来到我身边的。”

柳三娘舒了口气，“总之，桑雪的事情我是后来才听说的，而我被派到京城，就是为了从江承武身上探听侯府的消息。”

沈棠雪淡声问道：“那你都从三叔身上打听到什么样的消息？总不会你委屈自己委身于他，就只是为了让许家和侯府不合吧？”

这样的事情换了别人也能做，却要她一个和她主子有首尾的人来做，代价未免太大。

柳三娘下意识想避开沈棠雪的眼睛。

被她注视的时候，总有种被人看破内心所有想法的感觉，秘密也无所遁形。

柳三娘低下头，轻声道，“……事到如今，我没有必要骗你，事实上我在跟江承武虚与委蛇的这段时间里，也只是向主子那边传过几次消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