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只是一场梦(1 / 1)

时间倒回六个时辰前。

彼时荣禄杨正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察觉到身下的异样，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在姚非雪整个孕期，荣禄杨一直陪伴着，行事更是妥帖，拒绝参照旧例与她分房睡，所以也更直观的感受到女子生产的不易。

孕吐、头晕乏力、嗜睡等自不必说，甚至荣禄杨还亲眼见过对方夜里被腿抽筋疼醒。

这下子，他更是粘紧了对方，甚至比姚非雪这个孕妇都紧张。

这不，姚非雪还在睡着，他率先察觉到了不对。

提前做过功课的贤王殿下知道这个羊水破了，不敢耽搁，轻轻喊醒了姚非雪。

在门外守夜的丫鬟也听到了动静，赶紧去喊产婆和太医。

三个产婆和太医都是提前找好的，他们也清楚自己来到王府的任务，眼见着贤王妃生产的日子即将来临，四个人也都时刻准备着。

太医还是苏洛的老熟人——张林，此人在得到苏洛食疗的点拨后便沉迷其中，对方本身就医术了得，还真让他研究出了一些心得来。

很快，对方就在宫里贵人和都城的夫人小姐圈子里出了名。

这不，此次贤王妃即将生产，荣禄杨特意向明德帝求了张林来，不仅让他负责王妃日常的膳食，还要对方在王妃生产时临阵以待，关键时期救人。

丫鬟刚去通知，四人就带着东西快速来到了正院。

李产婆进到室内看了一眼，发现王妃确有生产的迹象，但临近发作还要一些时间，就先让人帮着移去了早已准备好的产房，又让丫鬟去烧热水。

“娘娘吃些东西吧，一会儿好补充体力。”王妃的贴身嬷嬷端来一碗肉粥，张林检查过后才端给姚非雪。

姚非雪这是头一胎，她对腹中的孩子极为看重，也担心自己中途体力不支，即使不饿，也还是听嬷嬷的食用了一些。

看到旁边紧张的不行的荣禄杨，她还分出心思宽慰道：“殿下别担心，张太医就在门外守着呢。”

“好，本王不急。雪儿别担心，这胎定会平安生产的。”这话荣禄杨说的郑重无比，不止是在安慰姚非雪，也是在安慰自己。

蓦地，荣禄杨手上浮上一抹温热。

姚非雪伸手拉着荣禄杨，眸子潋滟：“殿下，雪儿会永远陪着殿下的，您就在产房外安心等着就好。”

这些日子以来，荣禄杨的紧张和焦虑她看在眼里，用张御医的话说，殿下或是有那什么产前焦虑症。

姚非雪觉着殿下的症状比张林御医所描述的还要更严重一些，好几次她半夜想要起来更医，便发现殿下睁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盯着她看，眼底深藏的绝望和看到她睁开眼后瞬间清醒过来的希冀让她忍不住窒息。

她自己其实也很紧张，这个孩子是她好不容易盼来的，有了孩子，殿下才不会受人耻笑，她也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殿下的独宠。

荣禄杨直直看着眼前的人，声线因为紧张，带着干涩：“雪儿一定要说话算话。”

姚非雪想扯出一抹笑来，可是她开始发作了，身下的疼痛让她顾不得其他，只一味推拒着荣禄杨，让他出去。

荣禄杨不肯，产婆也不敢硬劝，最后还是王妃的贴身嬷嬷说了句：“殿下还是出去吧，殿下在这里，娘娘会分心的，于生产不利。”

荣禄杨才恋恋不舍地踏出产房门，即便这样，也坚持等在门口。

屋内女子的痛呼和妇人安抚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此时天色还未亮，因为主子生产，王府上下都开始忙碌了起来，荣禄杨看着院子里忙碌有序的下人，不禁又想起了一月前做的梦。

梦里应该是比如今的时间要晚，雪儿一直没有怀孕，御医查不出什么原因，民间的大夫也看不出来什么问题，只说缘分未到。

宫里父皇和母妃也开始催促，虽然大部分都由他挡住了，但他总有出去办差的时候。

母妃趁着他不在王府，召见雪儿进宫，婆母召见，作为儿媳自是推拒不得。

肉眼可见的，雪儿越来越不开心，偶尔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带着极大的哀伤和愧疚。

他知道原因，不过是因为子嗣罢了，他不在乎，反正小九连婚都没成呢，他比自己还光棍，有他垫底，自己并不觉着有什么特殊。

再说了，太子皇兄有好几个儿子呢，而皇位只有一个，大不了，以后他过继一个不就成了。

父皇和母妃就是太古板了。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知雪儿，发誓自己真的不在乎子嗣，甚至为了安抚对方，他不惜收买御医，让他对外宣称自己早年受的伤有碍子嗣。

父皇和母妃明里暗里的打探消息，他都圆了过去，勉强让他们相信这些年贤王府没有子嗣诞生是因他之过。

因为这，母妃对雪儿生出了愧疚，对她比对七公主都好，可雪儿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开怀。

她仍旧小心惊恐，或许是对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说辞有假。

他有时会带着雪儿出去游玩散心，远离了都城，雪儿明显轻松了许多。

他看在眼里，决定带对方暂时在外住一段日子再回。

可是没过多久，小九出事，父皇急召他回都城，无法，他只能带着雪儿往回赶。

就在他去雍州的时候，都城有关他捏造谎言欺君罔上的消息传了出来，父皇不会因为此事要自己的命，可流言却害死了他的爱人。

梦中的自己得到消息时早已晚了，雪儿是夜半服毒而亡，等他赶回府上的时候雪儿的尸首已经入土。

后来他杀了那个不讲信用的太医，也杀了那几个最先传出流言，且说话最难听的宗室妇人，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的道理他悟出来的太晚。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杀了大臣和宗室皇亲，士大夫和宗亲不会放过他，为了给对方一个交代，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父皇让自己在家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

他曾想过死了一了百了，可雪儿临死前留下遗言，她希望自己好好活着，真狠心呢，怎么就忍心留下他一人呢。

好在，最后他醒了过来，只是一场太真实的梦境罢了，他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