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欠你一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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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香气极淡，一炷檀沉从帝案飘起，如雾缠龙玉。

女帝夜千雪端坐龙椅，素衣不饰金玉，只一枚朱印扣于案侧。

“宣——大理寺少卿沈策，受封。”

林峰一身素袍，步履无声，缓缓入殿，未戴佩玉，未着朝冠，目如静水，气如夜锋。

他拱手抱拳，行半礼。

“臣沈策，谢封。”

夜千雪未言赏语，只一句：“你既掌此符，便该知——这不是护身，是钩魂。”

林峰颔首：“臣明白。”

殿中百官面色各异，有人眼中惊疑未退，有人已暗自握拳。

左列兵部尚书黄烈山，袖中纸角早已捻皱，暗中使眼，朝后排一个蓝衣小吏微不可察地点头。

右列户部侍郎周怀仁，眉眼平淡，唇角却有笑意，一如往昔看林昊登堂入阁时的淡淡讥讽。

他们不是惊讶沈策得封。

他们是在看——这位“沈策”，究竟能不能坐稳这把“九印之下”的高座。

封赏毕，钟鼓散，百官退朝。

那夜，西京静得出奇。

可只有夜图密署、兵部后厅、户部档堂三地，一夜灯火不熄，密信往返，步声如蛇。

谁都知道，这沈策初封，得的是刀柄，也是刀锋。

他若不亮锋，便是笑柄。

可谁都不料到——林峰出手，快如斩首。

林峰立于魂灯前，手中执虎符，一指扣落。

“封户部旧案一七三卷，查周怀仁小侄周彦初，十年前涉林尧魂阵设局，收银七百两，私动城防名录。”

“调青符三号，夜图审密第五线，三刻内入户部。”

“周彦初，带回。”

沈鸢冷笑：“第一个就动户部？”

林峰轻道：“这人曾审我娘入罪的卷子，如今落印还在户部印档里。”

“先清旧账，再给面子。”

未时，周彦初未进审堂，便已伏诛。

三十六计未动，三句招供。

户部案堂，被夜图封锁三刻，清卷六十七，焚毁十八，退人十六，废档三人。

周怀仁当夜未言，第二日告疾不上朝。

不多时，大理寺密署再亮灯。

林峰取出一封旧信，信上名为“魏庭初”。

——兵部右军都督亲信，曾涉西岭换魂旧案，一役后消失八年，现任“都察司五科参事”。

林峰指落虎符，淡声下令：

“杜望。”

杜望拱手：“属下在。”

“去都察司，魏庭初不在，封他书桌。人若在，直接请回来。”

“记得，不要用刀。”

杜望微笑，拱手：“属下从不多带。”

子夜，魏庭初入狱，当场认罪。

昔日林家换魂阵遗策三案，一夜填补两页。

兵部尚书黄烈山沉声闭门，自锁东阁，三日不出。

一夜之间，林峰落笔三案，不动刑堂、不设外审，三十六道卷宗翻出，如利刃挑骨。

西京百官皆震。

清晨，秦苏立于东阁长廊，望着天色未亮的云幕，语气淡然：

“你那一下，不只是敲山，是砸了城。”

林峰靠着栏边，素袍未换，声音低淡：“他们试探得太慢，我就帮他们快点。”

“让他们知道，‘沈策’能动的是鬼。”

“‘林峰’能动的——是命。”

秦苏沉默片刻，忽问：“那你现在，是谁？”

林峰抬头看天，半晌未答，只轻轻一笑：

“今日，是沈策。”

“但有一日，若这九印之下的位置，仍不够我动林昊……”

“那我便做回林峰。”

“亲手，把他从朝堂上拖下来。”

皇城东南，青雀门缓缓开启。

三十六骑玄甲步入京道，前后三列，护于一辆黑漆轻车之侧，车上悬一素幡，纹着半月红莲，非王非公，却压宫廷九品之外官位。

此为——太后庶女封仪专车。

西京十数年未现此制，今朝重启，朝野震动。

而此车中人，名唤——夜千璃。

昔日北地魔女，魂术第一人。

今朝新册——皇族旁脉，太后侧庶之女，御前允封“临嫔”，实则为血统正宗，只因其母出自罪籍，一直藏于边境未归。

此番回京，不为归宗，也不为朝议。

只因一句传言：

“沈策伤重难愈，需人借魂救命。”

——而她来了。

大理寺东廊，风雪未化，老枯枝挂冰，沉默无声。

林峰坐于小阁榻上，正研一桩旧案——十七年前南岭兵符调令失踪一事，卷宗黄旧，血字模糊。

秦苏靠在门柱旁，正欲出言，忽听一道声音自巷外传来，声音娇媚入骨，带着三分笑意，七分挑衅：

“沈少监不在么？”

“本宫听说，你在等死？”

林峰眉头一动，合卷起身，推门而出。

东廊尽头，一抹朱红衣袍正踏雪而来。

袖口半卷，手执玄玉骨扇，轻轻摇着，气息如月华过水，却又藏着一丝邪魅之意。

她一双眸子极亮，如剑未出鞘，亦如蛊未开瓶。

“夜千璃。”林峰语气平淡，仿佛说的是一个被旧卷封尘多年的名字。

她笑得极美，步子一转，竟未入正殿，而是转身，踏进林峰旧日所居——那处小院，柳下青瓦，竹影斜斜，十年未修，竟还有人记得。

“你不请我进去？”

林峰却淡淡一笑，负手而立：“你来，不是为请。”

“你是来——讨债的。”

夜千璃缓缓回首，红衣如火，嘴角一点点勾起。

“果然聪明。”

“本宫来拿债了。”

此言一落，秦苏面色微变，立刻挡前半步。

“此地乃官署。”

夜千璃看她一眼，笑意微浅：“本宫虽未封妃，却仍系皇族。”

“就算不是妃，是魔女——你要拦？”

秦苏执剑未动，林峰却抬手拦住她。

“她若想杀人，西京没人拦得住。”

“她若不想杀人……就当她来喝杯茶。”

夜千璃轻轻拍掌，盈盈一笑：“还是你懂我。”

她大摇大摆进屋，坐于林峰对榻，扇骨一收，笑吟吟道：“沈策，还是林峰？”

林峰倒了两杯茶，指尖未抖，语气淡淡：“今日是沈策。”

夜千璃不饮茶，只淡淡一句：“你知道本宫为何来。”

“知道。”林峰垂眸，“你为的是青冥诀。”

夜千璃眼神略动：“你还记得我那次伤魂不愈，是你借一缕诀息救了我。”

“我从那天起，就知道，这诀不该在林家。”

林峰静静看着她：“你曾救我一次，在北境。”

“今**来，我欠你一答。”

“但答应你，不等于我会——共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