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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依一听，心里就骂了起来：这稿子味道不对！
正话反说，阴阳怪气，全是那沈青柠那派人写的！
什么“教而不争”“进而不主”，听着文雅，其实骨子里就一个意思：女人上台可以，但别把自己当回事。
顾云河念得正起劲，台下却越来越安静。
几位年轻女学生先是低头，后来干脆站了起来，拽起书袋子转身走人。
一个姑娘边走边喊：“帝师夫人说过，诗社不讲等级！”
“你今天这课，我不听了！”
气氛瞬间冷到冰点。
顾云河也察觉不对了，刚想补救一句，台下就有一张小凳子飞过来，砸他脚边。
“你再讲，我们把你抬出去。”
这话一出，讲坛一片哗然。
顾云河赶紧圆场：“各位各位！别误会！这不是我写的稿子，我是被……”
他话没说完，柳依依站起来了。
“顾云河，你下去。”
她声音不高，但全场听得清清楚楚。
“这堂课，从现在起——我来讲。”
顾云河讪讪退场，脸都绿了。
柳依依走到台前，环视全场。
“刚才那篇《十议》，有人说是女学之纲，是劝诫之辞。”
“我说那是裹脚布。”
“长得恶心，臭得久。”
“诗社既为讲学之地，讲的是人不是规矩。”
“今天我讲一件事：江州乱，是我们没把人教好；江州稳，也要靠我们把人教明白。”
“你们不听那十议，是你们脑子清楚。”
“谁以后再把这玩意抄来背来贴墙上，我一律逐出讲坛。”
讲坛下面鼓起掌来。
如玉站在后面看着，轻轻点了个头。
“这女人，还真能扛。”
……
晚上，帝师署。
陈元坐在书房，收到柳依依讲坛视频录音稿。
看完最后一句，他啪地把折子往案上一拍。
“不错。”
徐长风从一旁递来一份新报告：“沈青柠这边估计要再出手，背后应该还会安排一轮文人联名弹劾。”
“理由是柳依依语言粗俗，姿态不庄。”
“还有部分本地世家要联名反对‘女性居讲’，正好配合。”
陈元冷笑：“都跳出来了？”
“很好，这群人，我等很久了。”
“下周我发文。”
“帝师署拟设‘江南讲政局’，兼管江南各地讲坛、书坊、评文、录才。”
“谁敢反对女讲，就别想考功名。”
“这就是规矩。”
徐长风忍不住问了一句：“您是不是给柳依依铺得太宽了？”
陈元放下茶盏，语气懒洋洋：“我不是铺给她，是铺给这帮人看。”
“让他们知道，现在谁才是真正管这局的人。”
“江州这局，叫困兽斗。”
“但这兽，不是柳依依，是那些不肯认新规矩的人。”
“她撑住，我就立规。”
“她撑不住，我再换人。”
“反正——规矩，是我的。”
这日一早，宫中传出消息：陛下亲自召集金銮殿议事。
满朝百官齐聚，六部九寺加三司一个不落，连太后都罕见出了宫。
这排场，大家都明白：要有大事。
最先站出来的是户部尚书，咳嗽两声开口：“陛下，近闻江州女学之事已引起风波，有人退学，有人鼓噪，民间怨言四起，是否该暂缓相关讲学新政？”
话音刚落，礼部侍郎点头附和：“学生皆出自庶户，如此讲坛之乱，若无教纲主律，难以服众。”
这边话刚说完，太后那边人也站出来了，中正寺老头慢悠悠站出：“臣等亦有所闻，诗社已有不轨之言，帝师夫人德不配位，恐误风教。”
女帝还没说话，众人就你一言我一语，满殿都是“反女讲”“清学风”“撤江南讲坛”这些词。
站在角落的陈元，连眼都没抬一下，只说了一句：“你们说完了没？”
礼部那人不服：“陈师此言何意？”
陈元慢慢往前走了两步，声音不高，但压住了全场。
“你们说风教乱了，那是你们没把人教好。”
“你们说讲坛失控，那是你们管不住嘴，还想管人。”
“江州是我的试点，你们要质疑，那先把政绩拿出来看看——”
“去年江州读书人口增长两成，书坊盈利翻倍，诗社收稿五千篇，女讲坛日均听课六百人。”
“你们嘴里的‘混乱’，在我这儿叫‘活着’。”
“我要改的，是死人读书的老路。”
他这话一出，殿里有几人面色发青。
女帝靠着龙椅，也没阻拦，像是早知道这场吵架必定发生。
这时有人不服了：“陈师此言，是要以一己之议，逆祖制之法？诗书礼乐自有其序！”
陈元嗤笑一声：“诗书礼乐那一套，祖宗是用来教人活得明白，不是用来压人活得憋屈。”
“今日我来，不是听你们嚷嚷，我是请旨办事。”
他手一抬，徐长风立刻上前呈上三份折子。
陈元当众宣读：
“第一：设江南制学司，专管地方讲学，男女皆可开坛，脱离礼部，直属帝师署。”
“第二：文坊自治法，自即日起江南地区所有书坊自行运营，公开账目，不许外戚参与，不许礼部派人监管。”
“第三：帝师荐举制，诗社与讲坛每年举荐才人三十名，由帝师署初审，赴京实习，五年一议。”
这三句话念完，全殿安静三秒，接着炸锅了。
“帝师署要代礼部行教？”
“要脱离吏部推荐官才？”
“文坊都归自己人，那我们礼部还要不要管事了？”
太后眼皮跳了跳，坐直了身体：“陈元，你这是要改根本法了？”
陈元看了她一眼：“太后，您说得对，我就是要改。”
“该改的不改，等着它烂了，朝廷也就跟着完了。”
“你说礼部有权，那我问你——这些年礼部举荐了多少草包当官？派了多少私生子进书院？”
“我让江州自己选人，是因为你们选的都不行。”
“我要收权，不是为了独揽，而是为了——给能干事的人一条路。”
太后冷声：“你要收权，那就是要逼宫。”
陈元：“我不逼宫，我逼人。”
“谁不作为，我就逼他滚。”
“不是因为我是帝师，是因为我有政绩。”
这话说完，没人吱声了。
满殿都看向女帝。
女帝坐了片刻，把三份折子放在膝前，轻声说：“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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