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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马蹄声急促传来。一名斥候从黑暗中冲出，勒马停在高宏图面前：“禀报抚台，李总兵已经击溃敌军五千人马，正在追击残敌！敌军溃不成军，丢盔弃甲！”
高宏图眼前一亮，胸中涌起一股自豪感。难道自己真有这等军事才能？怪不得太子如此看重。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远方的战场。
“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前进！”高宏图一挥手，声音坚定，“趁着胜势，务必在巳时前走完这二十里路！”
传令兵们纷纷策马而去，马蹄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原本缓慢行进的大军开始加快步伐，铠甲的碰撞声、战**嘶鸣声此起彼伏。
然而，这个看似英明的决定，却注定是个致命的错误。
高宏图太过轻敌了。他不知道，多铎的大军正在暗处虎视眈眈，等待着最佳的进攻时机。
当大军行至玄军的壕沟和胸墙处时，问题出现了。盾车无法顺利通过这道障碍。虽然农民工已经填了一半的壕沟，但路面依然坑洼不平。
“快点！快点！”后方的车兵等不及了，强行推着盾车通过。开始时还算顺利，沉重的盾车在泥土上碾出深深的车辙。
但很快，意外发生了。
“轰！”一声巨响，一辆盾车在不平整的地面上失去平衡，重重地翻倒在路中央。木制的车轮断裂，车身横亘在路上，堵住了去路。
“该死！”负责指挥的军官咒骂一声。
整个队伍顿时乱作一团。已经过去的几千人继续向前，被堵住的人群在原地焦急等待，而殿后的部队还在后方徘徊。高宏图麾下的钢铁洪流，就这样分成了三段。
这是致命的破绽。
多铎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他派刚阿泰率五千人马渡过土河，准备切断明军退路。柳远会则负责阻击已经过去的明军。多铎亲自率领主力，对准高宏图的中军发起猛攻。
“鞑子来了！”一声惊呼打破了混乱中的喧嚣。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远处，黑压压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马蹄声如闷雷，震动大地。火把的光芒下，能看到无数寒光闪闪的刀枪。
“快，结阵！”高宏图大喊，声音中带着焦急。但为时已晚，散乱的队形根本来不及重整。
“马得功呢？让他率骑兵出击！”李大开急得满头大汗。
然而马得功早已带着两千骑兵逃之夭夭。这个懦夫一看形势不对，立刻往聊城方向逃窜，还散布高宏图全军覆没的谣言。
没有了骑兵掩护，高宏图只能就地应战。三眼火铳手、弓箭手、刀牌手和长枪兵迅速列阵。二百余辆盾车勉强围成一圈，一万多人准备背水一战。
多铎的第一波进攻，就投入了上万骑兵。八旗铁骑呼啸而来，马蹄声震天动地，仿佛要吞没整个战场。
夜空中飘起了细雨，打湿了士兵们的铠甲和武器。但没有人在意这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到来的敌人身上。
高宏图握紧了手中的佩剑，他能感觉到手心的汗水，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他目光扫过远处黑压压的八旗大军。寒风吹动他的战袍，带来阵阵马嘶和金属碰撞的声响。
“将军，玄军至少有一万人马！”亲兵张通快步上前，声音略显紧张。
高宏图微微颔首，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在战场上逡巡，仔细打量着自己的部署。盾车排列整齐，三眼火铳手单膝跪地，黑洞洞的枪口从射击孔中探出。刀牌兵和长枪手填补着盾车之间的空隙，弓箭手在后方列阵以待。最后方是他的亲兵，紧贴着翻涌的土河。
“这些日子的训练，是该见分晓了。”他喃喃自语。
几日前与玄军的交手让他看清了团练军的不足。那时的火器滥射不仅浪费弹药，更暴露了士兵们的慌乱。为此，他挑选了一批心理素质过硬的士兵负责开火，其余人专司装填，既解决了乱射，又保证了持续火力。
李大开策马来到高宏图身边，压低声音道：“将军，玄军似乎在等什么。”
确实，远处的八旗大军并未贸然进攻，而是在千步之外停驻。白、黄、蓝、红四色旗甲在晨光中如同一片汹涌的海洋，随风起伏，气势骇人。
“他们在试探。”高宏图眯起眼睛，“想看看我们这支新军到底有几分本事。”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左翼传来。约莫两千人的黄甲骑兵从大军中掠出，沿着壕沟疾驰而来。
“不许射箭！不许发铳！”李大开扯着嗓子大吼，“给老子死死扛住！”
士兵们紧握武器，呼吸急促。有人下意识地想要张弓，却被身旁的老兵按住。
“别慌！”老兵低声道，“咱们的竹弓打不到那么远，等他们近了再说！”
黄甲骑兵在二三十步外突然减速，随即转向与明军战线平行。密集的箭雨倾泻而下，瞬间就有数十名防护不足的士兵中箭倒地。
“稳住阵型！”高宏图厉声喝道，“不要乱！”
八旗骑兵边跑边射，如同一道黄色的闪电掠过阵前。伤亡的士兵被迅速拖下，补充兵力立刻填补空缺。待黄甲骑兵射完离去，一支蓝甲骑兵又如潮水般涌来。
这次他们改变了战术，直冲阵前。马速越来越快，骑兵们紧贴马背，长枪如林。
“准备！”李大开的声音嘶哑，“火铳手！弓箭手！”
密集的火铳声响起，硝烟弥漫。箭矢破空，如雨般落下。蓝甲骑兵前排瞬间倒下数十骑，但后续骑兵毫不停顿，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
“死战！”高宏图拔出长刀，刀锋在晨光中闪烁，“今日，我等背水一战！”
话音未落，蓝甲骑兵已如怒涛般撞进了明军阵中。刀光剑影中，喊杀声震天动地。
一名八旗骑兵挥刀劈向高宏图，被他侧身避过。长刀横扫，将那骑兵拦腰斩落马下。
“将军小心！”张通挺枪刺死一个想偷袭的敌兵，随即被另一骑兵的箭矢射中肩膀。
战场上，到处都是厮杀声和惨叫声。盾车被撞翻，火铳声此起彼伏。有的士兵被马蹄踏碎胸膛，有的被长枪刺穿咽喉，鲜血染红了泥土。
但团练军并未崩溃。他们或三五成群，或单打独斗，死死抵抗着八旗铁骑的冲击。那些平日看起来柔弱的书生，此刻也在奋力挥舞着刀剑。
“后阵准备！”高宏图一边砍杀，一边下令，“弓箭手注意打击落单的骑兵！”
战斗持续了约莫一刻钟，蓝甲骑兵终于撤退。但他们的冲锋给团练军造成了重创，至少有三百人伤亡。
“清点人数！补充弹药！”李大开喘着粗气下令，“快！他们还会来的！”
果然，远处的八旗大军开始移动。这次是白甲骑兵出列，人数比之前多了一倍。
高宏图擦去脸上的血迹，环顾四周。士兵们在迅速调整阵型，伤员被抬往后方。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咒骂，更多的人沉默着，眼中透着恐惧和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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