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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呼啸，多铎站在城外的高地上，目光凝视着前方那座用麻袋堆砌的土堡。这座看似简陋的防御工事显得格外顽固。
“两天了……”多铎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刀。
从昨日开始的炮轰持续到现在，除了中央的城门楼子还在负隅顽抗外，其他地方都已经打得千疮百孔。炮火声中夹杂着士兵的呐喊，硝烟弥漫在整个战场上空。
“报！”一名斥候快步跑来，单膝跪地，“大将军，城门楼子的守军又填补了缺口，我军炮火暂时无法突破！”
多铎眉头紧锁，目光扫过远处那些忙碌的身影。守军正在用沾满血迹的麻袋填补被炮火轰出的豁口，他们的动作虽然笨拙，却异常坚决。
“大将军！”柳远会匆匆赶来，跪在地上，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末将请命，让我带人强攻！现在守军已经疲惫不堪，正是突破的好时机！”
多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继续注视着远处的战况。城墙上不时有守军倒下，却总有新的身影填补上来。这种顽强的抵抗让他想起了海州之战时的情形。
“王爷，”曹振彦这时也凑了过来，“要不要把红夷大炮拖到城墙上，瞄准城门楼子猛轰？从高处打击，效果应该会更好。”
“是啊王爷，这主意不错！”柳远会立刻附和，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
多铎转过身，目光如刀般扫过两人：“那曲阜主城怎么办？”他指向远处那座巍峨的棱堡，“这他**比眼前土堆坚固多了，你的大炮能轰得动？”
曹振彦张了张嘴，最终只能低下头。他那十门红夷大炮连这破土堆都打不垮，更别说那座雄伟的曲阜城了。
“大将军，”一名传令兵突然跑来，“刘良佐将军那边……出事了！”
多铎眼神一凝：“说！”
“刘将军带领的三千绿营在野战中被敌军击溃了！”传令兵声音发颤，“那些叛军高喊着"刀枪不入"就冲了上来，把我军打得七零八落，连刘将军本人都……都不知去向。”
这个消息让在场众人脸色大变。三千人的绿营竟然被打散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多铎来回踱着步子，靴子在积雪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寒风吹起他的战袍，发出猎猎的声响。
“强攻这土堆不是不行，”他沉声道，“无非就是多死些人。但问题是，就算拿下了这土堆，史可法和孔胤植就会害怕吗？就会投降吗？”
柳远会和曹振彦对视一眼，都沉默了。远处又响起一阵炮声，震得地面微微颤动。
“两三千人的伤亡换一个土堆，吓不住他们。”多铎继续说道，目光投向远方，“至于围城，谁知道城里有多少粮食？我们又能坚持多久？”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几万大清军，现在竟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积雪。多铎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王爷，”柳远会小心翼翼地问，“您该不会是想……”
“退？”多铎轻笑一声，“当然不能退。”他转身面对众将，“不过，让史可法暂时得意一下也无妨。”
“让他得意？”柳远会一脸困惑。
“南朝这帮官员吹起牛来没边，败仗愣是能吹得跟大胜仗似的。”多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如果让他真赢一场，你猜他会吹成什么样？”
他转头看向柳远会：“我给你十五个精锐营，再加上刘良佐、许定国的精兵。你们就在沂水边扎营，也学他们的办法，用麻袋堆土修个大营寨。”
“那您呢？”
“我带兄弟们往南边走走。”多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南下？”柳远会皱眉，“战线会不会拉得太长？”
“拉长才好。”多铎眼中寒光一闪，“只有拉长了，高宏图和左懋第瞅准了机会。他们一动，我们就有机会了。”
与此同时，曲阜城内的文圣公府。
香烟缭绕的祖庙内，孔胤植跪在蒲团上，正在向列祖列宗叩拜。连日来的战事让他心力交瘁，此刻竟在拜祭时不知不觉睡着了。
“胤植！胤植！”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他惊醒。孔胤植猛地抬头，就看到史可法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史督师？”孔胤植连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情况如何？”
“大捷！大捷啊！”史可法笑道，整个人都显得异常兴奋，“多亏了至圣先师保佑，我们在城外大败鞑子！杀得他们尸横遍野，这可是辽东之乱以来最大的胜仗！”
“当真？”孔胤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真万确！”史可法频频点头示意，“鞑子已经退到沂水边了，我们大获全胜！”
孔胤植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直抽气。不是做梦，是真的！敌军竟然真的撤退了！
“阿弥陀佛……”他激动得连连叩拜，也顾不得圣人是否懂佛。香烟袅袅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虔诚。
“胤植兄。”史可法笑道，“这一仗虽有祖宗保佑，但将士们也是浴血奋战，这犒赏……”
“好说好说。”孔胤植连忙应承，“一切听督师的安排。”
史可法踱步到祖庙的窗前，望着外面纷飞的雪花，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那好，咱们一起给朝廷报捷如何？”
“自然应该报捷。”孔胤植点头，“不知实际斩获多少？”
“五百。”
“这么多？”孔胤植震惊，“都是真的？”
史可法微微颔首：“脑袋都在那放着呢，假不了。而且这还只是斩首的，真正阵亡的人数绝对不止表面上看到的。”
孔胤植思索片刻：“那……报五千如何？”
“五千？”史可法笑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如凑个整数。”
“就报一万吧！”他哈哈大笑，声音在祖庙的殿堂中回荡，“毙敌一万，斩首一千，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捷啊！”
孔胤植也跟着笑了起来，但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金陵城的街头，人声鼎沸。曾经因战火而萧条的泉城，如今又重现了几分昔日的繁华。街道上，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熙熙攘攘。
一队骑兵缓缓驶入龙源门。为首的骑士身着铁甲，腰挎长刀，背负开元弓，一看便知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他们护卫着一辆特制的马车，车厢加固了厚重的木板，车轮也包裹着铁皮。
史可程掀开车窗帘子，打量着街道两旁的景象。作为兖州兵备佥事，他此行肩负着重要使命。街边茶楼酒肆里，不时传来说书人的吆喝声。路边的摊贩上，各色小吃琳琅满目。四处可见穿着灰布战袄的团练士兵，他们大多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大城市，看什么都新鲜。
“大人，前面就是巡抚衙门了。”护卫队长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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