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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k小说阅读网【www.fpxsx.com】第一时间更新《华娱:从神棍到大娱乐家》最新章节。

奥运会开幕式团队与军队带兵打仗有着高度相似的精神内核,二者本质上都是通过严密的组织纪律和共同使命凝聚集体力量,在关键战役中实现战略目标。

正如军队需要政委在战前动员、战中激励、战后总结中维系士气,开幕式导演组也必须充当这支“文艺铁军”的思想纽带。

彩排中的挫折如同战场上的战术受挫,若缺乏及时的情绪疏导与信念重塑,再精湛的技艺也会因士气溃散而功亏一篑。

5月底第一次彩排失利后,路宽用演员松解的方式和振奋人心的演讲提起士气,砥砺前行。

两个月的艰苦训练与冲刺,这支队伍已经基本具备了作战能力,只是在细节上还需要继续打磨。

于是今天路、张两位政委,在危难时刻继续给大家做思想动员。

这样的工作,重要性不比艺术指导要低多少。

《大秦古韵》的演员们暂时休整,听候导演组相关工作人员的安排。

但其他节目没有、或者说自己也不想有休息的机会,从7月开始的鸟巢就是不眠之夜,每天晚上的排练都会持续到凌晨。

这是为了避免**泄密,也是为了有些灯光类节目能在晚上真正看出效果。

约莫晚上九点,鸟巢上空的云层突然压得更低,闷雷在远处滚动如战鼓。

路宽站在指挥台前,刚拿起对讲机准备调度下一组彩排,一滴冰凉的雨水就砸在他眉骨上。

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但排练队伍这一个月以来已经习以为常了,演练《丝路》的舞者们惊叫着散开,敦煌飞天造型的裙裾在积水中拖出墨痕。

路宽抓起雨披冲向场地中央,他要亲自去确认昨天疑似被《大秦古韵》踩出了故障的几处Led屏,确保防水工作到位,雨停后再视情况更换。

捉襟见肘的预算让大家不得不勒紧裤腰带,把一切不必要的开支削减,从明天算起还有三次彩排,不可能把所有备用的Led一次性都换上。

身后张一谋的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各演职员回到排练室,注意安全!注意安全!”,紧接着也披上雨披跟着到了场地中间。

“控制台!控制台,断电,水要漫上来了!”抢修组的王师傅拿起对讲吼了两句,十几名师傅打开腰间的工具包,防水胶带、万用表、备用模块等等一股脑都翻了出来。

雨骤风急,路宽身形高大,雨披被吹得猎猎作响,他干脆蹲下身子:“还是老问题吧?”

“是啊,没法儿的。”王师傅面色凝重,拿橡胶刮板快速清理模块接缝处的积水,又撬开故障模块的防水盖板。

“路导,这几块都得换,没得拖。”

路宽就着手电筒光束,能隐隐看到触点氧化形成的绿色铜锈。

他也算久病成良医了:“B21和B22模块接口渗水,要么再拿双密封圈的加强型接头试试?”

王师傅听得有些无语,他知道不是这位总导演抠门,是未来一周不知道到底还有下几天的雨,现在反正是彩排,能省则省。

但带妆彩排,也是有观众、媒体和领导的,总不能整个Led像斑秃一样到处是黑块儿吧?

奥运会工作的最大难处就在这里,需要靠着有限的资源协调太多细节,还要给各方妥善交代,不能有任何差池。

老谋子深一脚、浅一脚地也赶了过来:“排水组去推设备了,很快就到,这边情况怎么样?”

“够呛,这几块看样子撑不到最后。”路老板苦笑,随即便看着二十米开外,六个橙色工作服的排水队员赶到。

两人用防爆对讲机协调着把抽水管塞进地屏检修井,另外四人用高分子吸水毯围堵着水流方向。

泵站启动的嗡鸣声中,水流顺着导流槽涌向场外排水口。

路老板别在领口的对讲机响了,是导演组指挥部的工作人员:“路导,家属来找,家属来找。”

“好!等一会儿!”

“等等!”他又拿起对讲机:“让技术组送三套IP68防护套件过来!”

雨声太大,他不得不急切地重复了几声指令。

远处有工人正用热风枪烘干受潮的模块,白雾在雨幕中短暂地腾起又消散。

路宽和张一谋忧心忡忡地看着现场,急切道:“怎么水还退不下去?”

“堵了!肯定是排水孔堵了。”王师傅斩钉截铁道:“不然这么大功率机器加上自然排水早就通了。”

东南角这几处排水孔路宽现在闭着眼都能摸着,当即把电筒塞到张一谋手里:“张导,我们也帮帮忙。”

“走吧,先去栏杆下面那处。”

局部地区的积水已经没过了脚踝,加上疾风骤雨的侵袭,已经有些行路难的意思了。

所幸路宽年强力壮,老谋子身体也颇为康健,两人蹲在栏杆下,此刻哪还有半分大导演的派头。

路宽的西裤膝盖处蹭满泥浆,后腰别着的对讲机天线歪斜地支棱着,活像工地监工插在安全帽上的铅笔。

老谋子也不遑多让,衬衫领口被排水孔喷出的泥水染成斑驳的咖啡渍,他身材更为瘦小一些,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

就在这一老一少往排水孔走的时候,刚刚对讲机里的家属也不畏风雨地下了指挥台。

刘伊妃是给未婚夫来送换洗衣物的。

时间进入七月,路宽这三四个星期就回了一趟家,也即意外看光了大甜甜果体、又跟小刘温存了一番的那晚。

平时基本上四五天刘伊妃会来看看他,把脏衣服、**、袜子带走,有点“探监”的意思。

这几天暴雨连绵不断,她心里又一直牵肠挂肚,跟阿飞打了个招呼,晚上就自己开车过来了。

她披着宽大的雨披,手里拿着刚刚路宽在对讲机要的IP68防水套——

鸟巢所有人都各司其职、忙得**冒烟,她索性就搭个援手。

反正还被男友假公济私挂了个工作人员的身份,也没人担心这位总导演家属会泄密。

刘伊妃弓着身子、降低重心往前走,雨水顺着雨披汇成银线砸在台阶上。

她小心地避开积水,却还是被一阵斜风吹湿了裤脚,运动鞋立刻吸饱了水,每走一步都发出咕叽声。

少女眯着眼看过去,顺着刚刚工作人员指的方向,寻找未婚夫的身影。

一路走来,暴雨中的鸟巢像一座钢铁铸就的孤岛。

通道口两个京剧组的小姑娘正用吹风机烘烤浸湿的水袖,热风裹着胭脂味扑面而来,戏服下摆水的滴敲出密集的鼓点;

转过B区通道,武术队的少年们正在搬运防潮垫,他们赤裸的上身蒸腾着热气,雨水顺着身体往下淌,像给青铜雕像镀了层釉;

还一群躲在钢架下的舞蹈演员,姑娘们把淋湿的舞鞋套在矿泉水瓶上,用纸巾塞住鞋尖吸水。

有个扎马尾的姑娘正往磨破的脚趾上贴创可贴,看见刘伊妃经过,抬头笑得淳朴可爱,急忙招呼小姐妹去看。

刘伊妃说不清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情,刚刚眼前的孤岛,似乎又变成了被浇投的蚁穴。

无论是总导演、创意总监、马文这样的视觉特效总监、林颖这样的技术总监,还有无数的演员、后勤。

每个人不分彼此,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这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助力。

这场奥运不是某个人的战役,是千万双磨破的手在暴雨**同托举的微光,包括她这样的家属,包括热烈期盼的全国人民。

刘伊妃满怀感慨又千辛万苦地来到东南角,差点被眼前的场景逗得笑出声来——

两位享誉国际的大导演此刻正以近乎镜像的姿势蹲在排水沟旁,一老一小脖颈前伸的姿势出奇一致,活像两个被物业临时抓包的维修工。

未婚夫正面目狰狞地伸手在排水孔里拽撬着什么,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与他在柏林电影宫上拿着话筒的优雅姿态判若两人;

老谋子也不服老,咬着防水手电帮他照明,鼓起的腮帮子挤出深深的法令纹,比他任何一部电影里的沧桑镜头都更显真实。

“两位老师,要帮忙吗?”

路宽一脸懵逼地回头,见是“驴高马大”的未婚妻,也不矫情地嘘寒问暖,直接把腰间的手电递过去:

“对着这个排水孔,找好角度。”

“张导,你到对面去,我们一起拽,好像是皮影演员道具的小牛皮之类,这玩意太禁泡,又不能直接戳下去。”

老谋子咬咬牙,探手下去拽紧了堵塞的物什。

“一!二!三!”

排水孔里的堵塞物终于松动,发出“咕咚”一声闷响。

“卧槽!”路宽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惯性带得向后倒去,一**坐进积水里,溅起的水花泼了女友一裤腿。

张一谋苦中作乐,禁不住调侃他:“小年轻没干过农活,用劲莽了点儿。”

路老板笑着挽尊:“十天半月才能看着个美女,我这不是想表现表现嘛。”

“别贫了!”小刘两只手一起用力拉着他的胳膊起来,路宽环顾四周的水势,众志成城之下算是度过了这次夜袭。

“关关难过关关过,张导,先回去吧,其余的我们也帮不上什么。”

“走吧,别把伊妃淋着了,我去把手电给老王。”

路宽把女友带来的防水套递交给工作人员,雨势也渐渐小了,细密的水珠从鸟巢的钢架上滴落,在积水中敲出细碎的涟漪。

路宽搂着刘伊妃的肩膀,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水洼往前走。

她的发梢还在滴水,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少女在他怀里仰着头笑:“看什么?”

“好看呗,你来的不巧啊,正赶上暴雨了。”

小刘挑着秀眉,嘴边一颗梨涡若隐若现:“我认为来的正是时候,没见我一来雨就小了吗?”

“哦!”路老板恍然大悟:“想起来了,你也是个水做的,自然能够。。。”

“打死你!”刘伊妃轻轻给了男友一肘子,旋即有心生感慨:“你们看着光鲜亮丽的,真不容易啊。”

“这才哪儿到哪儿?”路宽很有乐观主义精神地给她掰着手指头细数着“九九八十一难”。

“上周鸟巢威亚滑轮卡壳,一个小女孩被吊了半小时才下得来,脸色煞白。”

“Led状况倒是一直不稳定,今天下午才忍痛砍了个节目,好不容易才妥善安置。”

“大前天击缶而歌又出了问题,发光缶在潮湿环境中电路失灵,灯光与击打动作不同步,我们不得已用了拉绳校准这些原始方法。”

“还有昨天棒子的SBS记者**,幸好被安检查到,没叫他把录像带出去,不然就**了!”

当然,这位SBS的记者自己是不知道,从他刚刚申报进场的时候起就被幕后黑手盯上了。

谁叫你上一世干出这么畜生的事儿来呢?

刘伊妃听得咋舌:“照你这么说,我怎么感觉。。。”

“没错,你感觉得没错。”路老板笑得洒脱,心里却比谁都惆怅:“到现在为止,还没人敢打包票到时候一点问题不会出。”

两人在指挥室楼底站定,年轻的总导演眯眼看着漆黑的夜幕。

“还有八天时间,三次彩排,希望能一次比一次好吧。”

这种规模和难度的大型文艺汇演,想不出问题难如登天。

上一世直到最后48小时,还临时出现了飞天威亚五环Led灯的故障率过高、李宁点火失控漂移、画卷轴心死亡卡顿等等无数匪夷所思的问题。

能够预防的都已经做到了极致,但凡再有什么问题出现,只有靠导演组临时应对的急智。

路宽看了看表,又伸手摸了摸女友,试试她衣服湿没湿。

“要么你先回去,待会儿气象办公室的人来开会,今天没空陪你。”

有时候刘伊妃过来,如果正好彩排顺利,导演组也能休息个半小时,两人还能在鸟巢里散散步、聊聊天,或者趴在栏杆上看看夕阳晚霞,也算是小浪漫。

只不过这样的机会很少,问题实在太多。

“我再待会儿吧,明天纯如姐飞机到北平,这几天我跟妈妈带她逛一逛,就不过来了。”

路宽一拍脑门:“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家里收拾好了吧?”

小刘冲他甩了个漂亮的白眼球:“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放心吧,绝对无微不至。”

“纯如姐,还有她的父母,老公孩子,全家人这次都过来看奥运会。”

“好啊,好事。”

在路宽的建议下,奥组委刘领导决定邀请张纯如女士作为北平奥运鸟巢外最后一棒的火炬手。

8月8号当天下午,张纯如会从故宫午门出发,沿中轴线向北传递至**城楼前,把火炬交给奥运冠军许海峰,再由后者进入鸟巢,经过数位功勋运动员之后交给李宁,随后是点火仪式。

明眸善睐的女友可怜兮兮地提出要再待一会儿,洗衣机也不忍心赶她走。

总归在这开幕式前的泼天压力之下能有个心灵伴侣陪着,哪怕就这么默默地坐在边上看着他,应该也是种安心吧。

对于他这个穿越者而言,似乎现在无法把握的事情越来越少了,但无论是地震还是奥运会,都份属其列。

在某种程度上,这是真的要尽人事,听天命。

导演指挥室里坐满了人,除了创意小组成员,就是临时被电召过来的气象办公室。

北平奥组委从2003年就成立了专门的气象服务团队,由中央气象台、北平市气象局和军队气象部门组成的联合小组,在五年间完成了中国气象史上最精密的一次“天气护航“工程。

“张主任,还剩最后一周了,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8号当天还是这样,文艺汇演是比较被动的。”

气象团队负责人叫张蔷,现年54岁,是燕大毕业的气象学教授。

“路导,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从现在的现实情况看,我无法给出准确答案。”

张蔷显然形容也比较憔悴,语气严谨:“人工消雨仍然属于实验性技术,成功率依赖云层条件,如果届时遇强对流天气或系统性降雨,干预效果会有限。”

她不等路宽皱眉问询就把一份文件推了过去。

打交道这么久了,这位年轻的总导演什么脾性张蔷也很清楚。

那真的是传言中训练演员一般,是要把团队往死里逼的。

不上来就打消干预成功的可能性,说是今天走不掉有些夸张,但总归是要被磨得够呛。

创意小组众人都凑过头来看,张蔷耐心解释道:“根据目前的推测,8号当天的降雨概率在25%左右。”

“我们气象办公室从明天开始,会通过五环内每5公里设置的高密度自动站进行监测,结合双气象卫星每15分钟给出云图。”

“从8号凌晨开始,周边部署的26个试验点会有飞机、火箭及高炮,随时准备实施人工消雨。”

路宽皱眉道:“你们这个。。。”

“路导!这个真的已经测试到了极限了,催化剂碘化银的浓度需要严格控制,不可能无限剂量作业的。”

刘伊妃披着男友的西装外套坐在角落里,看着他鲜有的被张蔷从头抢白到尾,其实也颇为有趣。

路老板无奈笑道:“好吧,张主任,你们的工作太到位了,我真是一点毛病挑不出来。”

张蔷也很无奈:“路导,不得不承认,你的存在,叫我们全体同志的积极性都提高了不少。”

“害!这话说的,我还能远洋捕捞不成?我们总归是两个部门。”偶尔变身片场暴君的总导演矢口否认。

张蔷表情很认真:“差不离了,总之上次我们办公室小郑被你骂了以后很害怕,这次来都不敢来了。”

会议室里众人皆笑,张一谋好容易咽下一口浓茶,揶揄地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经常是红脸、白脸轮流唱的,不过某些人一认真起来白脸的面具就摘不掉了。

小刘在一边听得莞尔,只觉得这样的工作氛围和谐、有趣。

再看看大家都是头发乱糟糟、神情蔫巴巴,一副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走到最后的状态,都不容易。

路宽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也只是习惯性地想要确保气象问题无虞。

上一世北平是阴转多云没有落雨,他不知道究竟是没有下还是人工消雨的工作到位,只有现在把相关工作推进到极致。

按理说无论是火炬传递、气象预报还是安保等其他部门,都和创意小组以及导演团队是并列的关系。

只是刘领导在大大小小的会议上,话里行间把这位总导演定调为总指挥,一切大小事务都可以分管、干预。

这比起上一世张一谋的地位,其实是高了很多的。

不过大家接触下来,对这位总导演和大艺术家也颇为服气,能到奥组委的都是精兵强将,谁有实力、谁是草包一试便知。

“小郑是个好同志,我看她业务也比较成熟了,说话就重了点,没想到还是今年才毕业的女大学生。”

路老板摸着鼻子往回找补:“请张主任代我向她抱歉,对了——”

路宽从身后的柜子里掏出个奥运纪念笔记本,又拿了一支笔走到角落里。

张蔷等人看得好奇,当事人刘伊妃也颇为惊讶,聊着聊着怎么还冲我来了?

“张主任,这是我家属小刘,上次我听她们几个女孩聊天都说喜欢她。”

“让小刘给她写个祝福,就当是我赔礼道歉了,好吧?”

“可以啊,这太好啦。”张蔷笑着应了,走过来跟刘伊妃握手问好:“你这个总导演啊,怎么还带着家属上班的,感情也太好了吧?”

路老板矢口否认:“那哪儿能?好几天没回家了,这是给我送衣服来了,雨停了就走。”

刘伊妃笑笑没说话,在外面总是用一副温婉女友的形象来“粉饰”自己,给足男人面子。

她坐在角落的折叠椅上,男友的深灰西装松松垮垮披在肩头,袖口垂落至她纤细的手腕,衬得肌肤如釉色瓷器般莹润。

小刘接过笔记本:“写什么好呀?”

“祝小郑早日找到男朋友吧!”路宽出了个馊主意,引得大家又是一阵轻笑。

刘伊妃皱眉白了未婚夫一眼,认真地低头在扉页上写字,一缕碎发从耳后滑落,在脸颊旁轻轻晃动。

她右手无名指习惯性抵着纸页边缘,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没做任何花哨美甲,整个人都素素清清地像一朵小白花。

大家都安静地看着这在紧张氛围里的温馨一幕,听着刘伊妃沙沙的笔声划过。

刚刚这位家喻户晓的顶流女明星,应该就是这么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里,像个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吧。

路宽好奇地拿起她的祝福语一看,堂而皇之地念了出来:

“祝小郑同学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祝北平奥运会开幕式圆满成功!”

“嚯!你这口气太大了,我给人写都不敢写后面这句话,你以为你是刘领导啊?”

“哈哈哈!”

办公室里又是一阵哄笑,老谋子凑热闹揶揄道:“领导别人不行,还领导不了你啊?”

“就是!”

小刘捂嘴直笑,又俏皮地冲他挑挑眉,嘴角梨涡一闪而过,笑脸带着孩子气的圆润线条。

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小,会议室里的气氛却愈发叫人安心。

在这个所有人精神状态都紧绷到了极致的时刻,看到压力最大的总导演还能这么举重若轻地玩笑,是可以给大家减压的。

也许只有路宽自己知道,这一刻他心里的忐忑与急切吧。

晚上十点,路宽送女朋友到鸟巢停车场。

鸟巢的钢架在月光下投下交错的阴影,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这对恋人。

刘伊妃站在入口处的路灯下,灯光将两人影子拉得很长,她伸手整理着男友皱巴巴的衣领,指尖触到他脖颈处被晒得发红的皮肤。

她倚在钢架栏杆边,月光透过玻璃顶棚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刘伊妃歪着头打量路宽,嘴角那颗梨涡随着憋笑的动作若隐若现。

“洗衣机,你现在又黑又瘦的,络腮胡子都快长出来了,完全配不上我了怎么办?”

路老板自信:“我有钱!”

“有钱有什么用?我是外貌俱乐部的呀,你现在跟个野人似的,不想要你了。”

“不是?”洗衣机纳闷:“你不是自己那天在节目里跟柳妍聊天,说找男朋友才华最重要吗?”

刘伊妃捂嘴笑道:“说就信?当初要不是看你长得帅谁搭理你啊?我是馋你的身子!”

“好你个刘小驴啊!每次我们交流得那么深入、到底,原来你思想这么肤浅?”

“滚蛋!”刘伊妃总是猝不及防地被各个角度的荤话攻击,感慨着踮起脚尖,一双手捧住男友的脸庞。

“注意身体,你不但属于国家,也属于我啊?”

路宽莞尔:“肉麻。”

夜露渐浓,月光淬着鸟巢的钢架泛着冷冽,他忽然伸手将人揽进怀里。

少女发间的茉莉香混着雨后青草气,在拥吻的两人呼吸间纠缠,温馨旖旎。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

时间进入八月,距离奥运会还有最后八天时间,全国上下已沉浸在百年梦圆的沸腾氛围中。

北平街头巷尾的倒计时牌前,每天都有市民自发合影,**广场前挤满了如织的国内外游客;

出租车司机们统一更换印有福娃图案的座套,用刚学会的英语短句练习“Welcome to Beijing”;

社区大妈巡逻队臂戴红袖章,连**桶擦得都能照出人影。

自改开以来最大规模的外国记者和游客得以进入神州大地,在千年帝都饱览着黎明中的帝国之盛况。

香山饭店住进整支瑞士观赛团,日苯老太太举着小旗在潘家园淘奥运纪念章。

巴黎《费加罗报》调侃,连豆汁儿都贴上了有机认证标签,中国人把面子工程做到了分子级。

各国媒体呈现着奇妙分裂,CNN反复播放空气质量数据时,德国ARD电视台正直播市民在奥林匹克森林公园晨跑;

《读卖新闻》忧心忡忡报道“安保严过雅典太多”,转镜头却拍到巴西游客举着烤串对镜头欢呼。

在这片古老而新生的土地上,世界正通过无数个棱镜观察着中国,每个棱镜都折射出不同的光谱,却又奇妙地拼合成完整的时代镜像。

2008年8月7号下午两点半,第29届北平奥运会奥组委记者会在主新闻中心召开。

开闭幕式工作部部长张合平、新闻宣传部部长王惠、奥运开幕式总导演路宽、张一谋等人参加记者会,将对两天后的开幕式相关问题进行答疑。

现场汇聚了国际顶尖媒体:BBC、CNN、《纽约时报》、法新社、路透社、美联社、日苯NHK、韩国KBS、德国ARD。

值得一提的是,韩国KBS通过希杰娱乐的关系,成功顶替了泄密未遂的SBS成为官方指定媒体单位。

《纽约时报》记者:“路,近期北平暴雨天气频繁,在之前几天的带妆彩排中也有过失误和错漏出现,请问开幕式团队的表演准备如何了?”

路宽微笑应答:“事实上,这种参与人数近2万的大型晚会,想要确保百分百的顺利是不可能的,我们会尽力做到最好,谢谢。”

BBC记者:“日前我们观察到,北平街头的安保愈发森严,请问这是否过度损害奥运精神?限制了游客的自由?”

张合平解释道:“这是为大家的安全负责,北平希望能够提供给每位外国友人良好的游玩环境,造成的不便之处请见谅。”

BBC记者不依不饶:“可是我们已经连续接到了好多起不佳体验反馈,譬如外国记者进入场馆需要经过三次安检,甚至官方发放的矿泉水都要当场试喝,游客在王府井拍照时,会有便衣警察上前检查相机内容。”

“这是否意味着,东大对自身的安全环境缺乏信心?或者说,这种‘铜墙铁壁’式的安保,反而向世界传递了一种‘不欢迎’的信号?”

张合平面色微沉地听完同声传译,身边的路宽同他对视了一眼,主动拿起话筒:

“你们西方的谚语讲,自由不是无拘无束,而是在规则中翱翔。”

他指着现场悬挂的历届奥运海报:“1972年慕尼黑惨案后,所有主办国都在寻找平衡点,我们既不想重蹈亚特兰大奥运爆炸案的覆辙,也不愿复制悉尼奥运时因安检疏漏导致奥运村起火的事故。”

“这位。。。洛克记者,两年前在你们英国的首都,恐怖分子正是用饮料瓶装载**造成了令人痛心的地铁爆炸案。”

路宽看着记者不自然的面色顿了顿,愈发掷地有声:“作为东道主,确保每一位运动员和观众的人身安全,是我国对国际社会的庄严承诺。”

“安全从来不是限制自由的枷锁,而是守护梦想的基石。”

现场突兀地响起掌声,CNN和BBC的记者面无表情地瞟了一眼,是韩国的KBS。

你踏马哪头的?

刻意刁难的西方记者们本想先声夺人,人为制造些新闻话题,一看今天在场的奥委会新闻官都老神在在地闭麦,张合平简单回答了几个问题后也不再出面。

只有不需要翻译,操着一口流利英语的总导演,泰然自若地回答着各类角度刁钻的问题。

现场的CNN记者无奈地看着这个三年前在《拉里金现场》大谈特谈中国人的信仰、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让全场起立鼓掌的硬茬。。。

算了,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新闻发布会圆满结束,面上看起来胸有成竹,面对着关于奥运会开幕式话题泰然自若的总导演,回到后台就是一张臭脸挂住。

“喂?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告诉我卷轴轨道卡死?赶紧抢修!”

张一谋赶紧走过来关心道:“第三组负责的又出问题了?”

刚刚面对各国记者还游刃有余的总导演“原形毕露”:“不是原来那一段,又换了东西向的出了问题,张导你先回去,我去趟张主任办公室。”

老谋子神色憔悴却也坚定:“好,我先过去处理。”

天气闷得叫人喘不过气来,路宽解开衬衫最上方的纽扣,也不管会不会有西方记者拍到自己仪容不整了,独自出了主新闻中心。

不远处,五十米开外的刘伊妃、阿飞和张纯如三人正好刚从国际广播中心说笑着出门,显然也是刚刚结束采访。

“路宽!”全副武装的女明星一眼就看到了未婚夫,激动地脱口而出,引得周围的中外记者侧目。

幸好新闻中心游客谢绝进入,不然指定造成交通拥堵。

心神不定的路宽转头看着三人走近,兴奋地跟张纯如拥抱:“你们也刚采访完?”

张纯如是参加北平最后几棒的火炬手新闻发布会,她也是最后几棒中唯一一位外籍人士。

只是考虑到从著书立说到《历史的天空》,以及震后组织的北美华人和公益组织捐款,没有人会锱铢必较她的国籍。

重要的是身体中流淌的中国红。

“对,记者不是太多,据说重量级媒体都来跟你们较量了。”张纯如像个姐姐上下打量着两个月没见的路宽。

“怎么瘦这么多啦?”

刘伊妃笑道:“你要是前几天看见他才好玩呢,那络腮胡子跟野人一样,今天因为有采访才好好拾掇了。”

张纯如这样的女斗士倒是很少讲什么注意身体的话,只是面带激赏:“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是他的使命!”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从淞沪会战时在太仓任职的祖父开始,张纯如是这么认为的,也是如此践行的。

路宽面色疲惫地笑笑,每一次看到她倍感鼓舞,能够从一个撕碎了人间黑暗的前行者身上获得激励。

“纯如姐,真抱歉这几天都没时间陪你们。”

“这些都是小事,我们等着看明天的表演。”

小刘笑着插话:“我跟纯如姐讲了领证的事,会请她们留到下个月再走的。”

“那太好了。”路宽惊喜道:“我们准备奥运会结束休息一段时间,在北平多待一阵子吧!”

张纯如颔首:“这次来也是准备到国内几个大学访问,到时候我父母和道格拉斯他们会先回去,我留在国内一段时间。”

她的下一步目标就是做中西方文化沟通的桥梁,发挥自己美籍华人双重身份的优势。

说是桥梁,其实更像是单方面的输出。

毕竟从改开开始,国内对于西方是不陌生的,现在是需要让全世界看见、听见我们的身影和声音。

做到了这一步,才能去谈文化话语权的问题。

在国外张纯如有众多学者和学术组织的认可,在国内和华人圈也是值得爱戴的领袖,这从这次捐款的响应情况就可见一斑。

她有着比路宽更加“国际公民”的一面,在跨国文化交流的事务中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

刘伊妃一双凤眼挂在男友身上不舍得离开,试探性地问道:“你今晚不是要回家一趟吗,要么我们先跟你去鸟巢看看行吗?结束跟你一起回去。”

“我有IC卡,纯如姐是火炬手,阿飞是你的安保人员,不违规的!”

路老板莞尔:“走吧,让权力再小小任性一回呗。”

三次彩排全部结束,他也得以回家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从早晨六点开始就要监测天气,一直备战到晚上开幕。

去张合平处签完字,一行人来到鸟巢,这里从昨天最后一次彩排结束就封闭休整。

“小路,我们就不进去了,在看台上看看鸟巢吧,我还是第一次来。”

“也行。”路老板现在顾不得他们,疾步进入会议室。

所有人开幕式条线负责人到齐,就等着他这最后一道发令枪了。

刘领导没有亲自到场,奥组委副**刘金明列席,见他进门也正色起身:“路宽同志,听你安排工作了。”

“是,请领导多指示。”

路老板也不废话,当仁不让地站到会议桌一边。

其实今天也没什么好讲,该鼓励、激励甚至激将的话都说尽了。

现在就是最后把该强调的点,再不厌其烦地唠叨一遍,让大家魔音贯耳。

“各位,从7月31号以来的三次带妆彩排,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即便有些小疏漏,但总归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如果不是大前天的暴雨导致Led有零星的黑块出现,我想那会是一次完美的演出,非常感谢大家!”

会议室里没有掌声,所有人都神情紧张地看着他,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

激动、忐忑、犹疑、担心、害怕、振奋。。。

路老板声音顿了顿:“好,我们下面例行‘点名’。”

他最关心的当然还是Led。

“林工,六万块Led屏最后检修情况如何?”

林颖面色严肃地应答:“B区21-22模块已更换双密封圈加强型接头,C区受潮的47块备用模块全部测试通过,目前整体故障率控制在0.3%以内。”

路宽点头:“威亚系统?”

“全部32组滑轮完成防锈处理,备用钢索强度测试达标,风速过大时的紧急预案已演练三次。”

“通讯保障?”

“全频段干扰屏蔽已测试,备用中继站信号已测试,无人机短波电台全部就位,没有问题!”

焰火燃放、倒计时准备、画卷装置、地面投影、主火炬系统。。。

林林总总10多个大项节目40几个小项,逐一确认无误。

路宽面色稍霁,又转向张一谋:“张导,你给大家讲几句吧。”

老谋子重重地点头,嗓音略有些沙哑:“战友们,兄弟姐妹们,你们基本都是从04、05年开始参与到奥运会事务中来的。”

“但我是从02年,国家申奥成功就开始的。”

张一谋摩挲着手里的保温杯:“雅典的失利、竞标的滑铁卢都没能打倒我,就像做导演的嘴上总会讲戏比天大,我想的是只要能达到目标,让我张一谋取做个垒砖块的师傅都是好的。”

“但同志们,明天我们要向全世界唱的这一出大戏,我想天都没有它大!”

“准备了这么久,就剩这最后一哆嗦了,我和路导恳求大家、希望大家共同携起手来,为国家、为奥运站好这最后一班岗!”

张一谋双手合十向众人致意:“很庆幸能够与大家一路同行,感谢!”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掌声,每个人的眼眶都泛着红,手掌拍得发麻也不曾停下。

那些晒脱皮的脖颈、磨出血泡的虎口、被威亚勒出淤青的锁骨,此刻都化作共振的弦,在掌声里震颤出同一个频率。

奥组委刘金明看到这种场面,心知也不能要求再多,简单做了指示便离开。

各部门领命而去,只剩下二十多个创意小组成员没有走,他们的焦虑恐怕是要持续到最后一刻的。

路宽和张一谋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不能放任大家这么精神内耗下去,现在反复唠叨琢磨已经于事无补,别再把人都逼得崩溃了。

明天才是最后的决战呢!

路老板给老学长使了个眼色,两人来到办公室外,正好刘伊妃等人也到了。

双方几人打过招呼,路宽无奈道:“今天叫大家早点儿歇了吧,我们也都各自回家休息,最后一晚没必要了。”

“说的就是,关键是他们。。。”老谋子一脸苦笑。

刘伊妃突然出声道:“张导,我有个主意。”

少女好奇地指了指不远处的红色庙宇:“刚刚路过那个娘娘庙,我一直听讲好像有说法,带着大家去转转,祈祈福也蛮好的。”

张一谋眼前一亮,一拍路宽的胳膊,两人秘议几句进了会议室。

“各位!”路老板拍了拍巴掌,嘈杂、急切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隔壁的北顶娘娘庙大家听过没?挺灵的,现在反正周围也安保戒严了,咱们去看看吧?”

为了确保翌日开幕式的绝对安全,包括周围的水立方、鸟巢文化中心、北平会展中心等被围成禁入区域,游客们只能远远拍照。

林颖苦笑道:“科学的尽头是玄学是吗?”

张一谋配合着捧哏:“这个事情你们小年轻还不知道,比较早了。”

他讳莫如深道:“04年奥运团队还没真正组建起来的时候,鸟巢和水立方就开始施工了。”

“我们中国人都讲究对称,本来鸟巢和水立方是要以天辰东路对称建设的。”

“按照规划,这座北顶娘娘庙是要拆除的。”

老谋子像个说书先生,一拍大腿:“可就在拆除的那天,出了大事了!”

出主意的刘伊妃反倒听得更加入神,她就是听井甜说过随口一提,没想到这里头还真有门道?

张一谋正色道:“我也就是听说哈,说就在准备拆除的那一天,本是晴朗天空却突然狂风大作,刮起一阵尘卷风,把整个工地吹的一片狼藉,甚至有人受伤严重。”

“那天晚上鸟巢和水立方的施工工地突然断电,断电后周围漆黑一片,唯有北顶娘娘庙内发出光亮。”

马文听得惊奇:“后来呢?”

“后来上面发话了,把鸟巢和水立方往北方迁了一公里,还给北顶庙重新装修了一下,后面的施工就很顺利了。”

刘伊妃听完第一时间睁着大眼睛去看路宽,她至今犹然没有搞清楚,他对地动山摇的预知来自何处。

难道真的有玄学一说?

“不管有没有这一说,大家也都别艮了,雨过天晴,一起去逛一逛松解下心情。”路宽笑着拍了拍巴掌。

“中国人讲遇庙烧香,见佛磕头,总没坏处的。”

马文第一个响应:“那走吧!我早就待不下去了,现在的心情就跟国内孩子第二天高考一样,难熬啊!”

见路宽、张一谋两位总导演都这么说了,大家也都索性起身,鱼贯而出。

周围戒严,导演组一行人步行几分钟就到了北顶娘娘庙。

小刘挽着男友的手臂悄声道:“刚刚张导讲的真的假的?娘娘庙真的这么神吗?”

“是神啊,你要求子啊?”

“我说真的!好奇呀!”

路宽笑着解释道:“这是明朝宣德时皇帝仿照泰山碧霞祠,在老北平的东西南北中立庙守护。”

“据说嘉靖的老妈就是在这里祈福后得子,后来北平人都会在农历四月来烧香礼拜。”

“张导很早就参与奥运建设了,这事儿我不清楚,你就当是真的吧!”

少女可爱地噘着嘴,圆润的嘴唇娇艳欲滴,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是被老谋子唬人的说辞吓住了,还是真的拼到了最后,想要寄托一些希冀在别处,众人踏入北顶娘娘庙庙门,迎面扑来一阵沉檀与陈年香火交织的馥郁,均感觉有些异样的氛围。

青砖墁地的院落里,三百年树龄的侧柏枝桠虬结,将斑驳日影筛成满地铜钱大小的光斑。

正殿前的青铜香炉青烟袅袅,炉身的铭文已被信众摩挲得发亮。

殿内光线幽暗,唯有长明灯在碧霞元君金身像前摇曳,将娘娘慈悲的眉眼映得忽明忽暗。

大家取了香火,面色庄重,动作森严,开始百无禁忌地各自引燃、礼拜、插香。

懂规矩的按规矩来,不懂的一个心诚则灵就可以说服自己,这是国人的可爱之处——

有选择迷信和间歇性迷信。

回归了老本行,路老板自然是神鬼一途的顶级专家了,大殿中无人讲话,刘伊妃好奇地观察着男友的动作。

路宽接过三炷线香,在烛火上引燃时手腕轻转,让火焰均匀**香身。

青烟袅袅升起,他并不急着甩灭火苗,而是等香头自然暗红,这是“养香”。

紧接着左手捧香右手护焰,三炷香举至眉心,对着碧霞元君像郑重三揖。

第一揖腰弯三十度,第二揖四十五度,第三揖几乎与地面平行。

衣摆扫过蒲团前积年的香灰,插香时拇指与食指捏住香根,三炷香在香炉中排成笔直一线,香距恰好能容一枚铜钱通过。

这会儿的小道士端的是虔诚无比。

他也是凡人,在人力穷尽之处,只有不问苍天问鬼神,给自己一些精神抚慰罢了。

何况自己都能穿越到这个世界,又何谈信与不信呢?

娘娘啊,请护佑中华吧!

明天不要下雨,Led不要黑块,卷轴轨道不要卡壳,威亚不要。。。

许是小道士太啰嗦,把碧霞元君娘娘听得心烦,许是她老人家确实搞不懂这许多拗口的怪词——

殿外骤然一阵微风过堂,几炷香越烧越快,很快香灰簌簌落下,在炉中堆成小小的灰白色山丘。

不明所以的路宽下颌线绷紧如弓弦,喉结随默念的祷词轻轻滚动,将素日里的锋芒尽数敛入虔诚的轮廓。

身旁的刘伊妃看得微怔。

见男友示意,她这才有样学样地走了一遍流程,在心里默默祈祷:

娘娘啊,你是中国人的娘娘,求你让奥运会丝滑得像巧克力吧!

再叫路宽前世、今生、后世都只爱我一人!

还有我们的亲友都要身体健康呀!

哦对了还。。。

“茜茜?”路老板轻轻拍了下一脸认真的女友,又示意已经在殿外等待的众人,悄声提醒她:

“你都快求了两分钟了,差不多了,别为难娘娘了。”

刘伊妃可爱地撇撇嘴,微叹了一口气,意犹未尽地最后对着碧霞元君虔诚一拜,两人并肩而出。

大家站在娘娘庙的院落中低声笑谈,似乎心境是闲适了不少。

暮色已悄然漫过朱红的檐角,晚霞如打翻的胭脂盒,将西天染成渐变的橘红,与远处鸟巢钢架上反照的最后一缕金光遥相呼应。

一阵白鸽掠过娘娘庙的琉璃顶,羽翼划破璀璨的夕照,朝着奥林匹克森林公园的方向飞去。

云霞正蜿蜒过鸟巢的钢架,恍若给这座严阵以待的钢铁城池披上了温柔的纱衣。

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但那些未尽的希冀分明写在每双映着霞光的眼睛里。

盼望着,盼望着。。。

8月8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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