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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阳城乃是南北第一重镇。
这座重镇处在河南通往江东的要道之上，城池规模庞大。
高欢初见之时，也忍不住心中感叹。
真雄城也！
纵目而观，寿阳城的外郭城高逾三丈，外郭城外挖掘了宽逾五丈的护城河，远远看去，就像是隐扶在山水环抱中的一只巨兽。
高欢并没有来过，不过对于这座重镇的情况，还是了解的。
寿阳城来自春秋时的寿春邑，因楚相孙叔敖修建芍陂水利工程而大兴。白起灭郢之后，楚王室东迁，这座城成为了楚国后期的都城。
汉末，袁术也是占据了这座城池，而后称帝。
此时的寿阳城的外郭城周长超过了三十里，建有四门，外郭城之东、西、北三面的制高点，分别建立了三座支城，作为预警、迟滞敌军之用，外郭城中还建了两座内城，分别是西北角的金城和东南角的相国城。
金城乃是曹魏时所建，相国城乃是刘裕北伐时所建，这两座内城的城墙规格都要远高于外郭城。
元嘉北伐失败，拓跋焘率数十万大军南下，势不可挡。
当时寿阳城的守将刘宋南平王刘铄见敌众我寡，放弃了外郭城的防御，将军队和百姓收缩到了内城之中。
北魏的大军在刘宋主力军丧失的情况下，却是攻不破这座孤城，直到最后退走，寿阳城得以保全，可见城防之坚固。
此后北魏和南梁更是为了此城争得头破血流，战争出动军队的规模通常都是几十万人。
这样一座城池，八百人就想要拿下？
高欢想到了这里，在加上亲眼看到的这座巨城的模样，心中打着鼓，看向了骑在马上，跟在他身边的侯景，问道：
“万景，你真的要夺城么？”
侯景心中其实也有些打鼓，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道：
“不是我，是我们！”
“……”
侯景后面又补了一句，道：
“事不可为，咱们还可以见机行事嘛！大王说了，这次功成，你至少是个魏郡公。”
高欢一听，心中的忐忑消失了。
见机行事好啊！
两人骑着马，到达了寿阳城北。此时的城北门，早有人在等候，不过却不是此时寿阳城中一把手萧渊明，而是他的副手裴之高。
裴之高是南梁名将裴邃的侄子，年近六十。
陈庆之病重之后，不能统帅前方大军，被接回了建康，萧衍则派遣了裴之高前来，暂时接替了陈庆之的位置。
“见过两位。”
裴之高对于高欢和侯景两人，表现出了礼貌与客套，但都有些疏远。
无他，看不上。
高欢还好说，裴之高起码还带着几分尊重，可侯景，却是看也不看。
侯景见此，却是趾高气昂的。
“我等受命而来，商议和约之事，萧渊明在何处？”
萧渊明是萧衍的侄子，深受萧衍宠爱与信任。
南梁以宗室都督地方军权，裴之高理论上也是受萧渊明统辖的。
这次和谈，萧渊明才是正使，裴之高这个实际上干活的才是副手。
“两位不必着急，先入城休整一日，待明日再说。”
日正当中，高欢与侯景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眸之中看到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从北门进入瓮城，再进入外郭城，本来是可以直接去金城的，不过裴之高却特意带着两人绕了一圈，经过了战俘营。
三万北军全军覆没，跟随着他们一起南下的十几万流民军也被南梁平定。
北军之中的侥幸逃脱的和流民军的首领，此刻都被关押在了战俘营地之中。其他人，也都被贬为了奴隶。
营地之外，道路之上，还摆放着北人大军的旗帜金鼓。
裴之高本来是想要给两人来一个下马威，不过他们看了之后，却毫无波动，甚至还有说有笑的。
“贺六浑，你看那厮，不是老叱列家那谁么，当初在晋阳的时候还跟我们争过龟兹女，如今怎么跟狗抢食了？”
“真的诶！”高欢一奇，随后反问道，“你不是上将军么，他在你军中你不知道么？”
“我哪知道，都是贾显智的人，再说了，我平常也见不到这些小喽喽。”
裴之高皱着眉头，完全不理解，同为北人，还曾经一同征战，如何能一点悲悯之心都没有。
侯景看着他的模样，他也看到了侯景，却是别过了头，想要将自己的头埋在土里。
侯景怪难受的，看着身旁的裴之高，道：
“不行，我这个人心软，见不得这些。”
裴之高一笑，心道终于上钩了么？
“上将军乃是秦王派来的副使，有何吩咐，我等都会照办的！”
“那老叱列家的小子当初与我们不对付，可他不仁，我们不能不义！”
“上将军宽宏，那我就让人将他放出来。”
侯景摆了摆手，道：
“那也不用！”
裴之高心中疑惑，问道：
“上将军何意？”
“再给他送一盆狗食，我怕一盆他不够吃。”
“……”
裴之高一阵无语，侯景却看向了高欢，询问道：
“贺六浑，你怎么看？”
“这不妥！”
裴之高一听，心中舒了一口气，总算还有正常人。
高欢却是很严肃，道：
“他饭量大，一盆不够，怎么也得送两盆。”
侯景听了，点了点头，道：
“还是贺六浑想的周到，劳烦贵军卖我等一个面子，给他送过去吧！”
“……”
裴之高将两人送到了金城的临时府邸之后，对这两个粗鄙之人是一刻也不想要和他们待了。
“将军，该如何？”
“白日里我军精锐尽出，应足以震慑此二贼。不是说武川人和怀朔人不对付么，就让那帮武川人看着他们。”
“诺！”
……
高欢让随行的十几个人在院子周围警戒，皱着眉头，心中有一个疑问，进了屋后，终于问了出来。
“梁军是不是已然察觉到了我们的图谋，故意示敌以弱，用一些弱兵来迷惑我们？”
侯景也有些迷糊，道：
“难说，这帮武川人一向不靠谱，说不定就暴露了。梁军有埋伏，兵马也该藏在相国城之中。”
高欢点了点头，道：
“万景，我们当小心，不能让武川人拖累了。”
“贺六浑说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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