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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起来了，记起她为什么会流落到北国，并且是如何被他捡回王府的。
她对他，有愧。
连直面他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她才不敢看他，眼神一直躲闪。
“但那只是曾经了，对吗？”
夏慕自然听出她的言下之意。
“晓风，不管从前你因何故来到本王身边，本王对你那两年的陪伴，都满怀感激。如果可以，本王还想与你共度下一个两年，下下个两年，一直到老，到死。”
晓风的手，紧紧扣着身下的床板。
他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也是，他既然从国师那里拿到了这株曼陀罗花，便定然能从国师那里探得些口风。
凭他的玲珑心思，要想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楚，并不是件难事。
“王爷...”
“先不说这个了，你身子还很虚弱，本王扶你去找白依。”
见她眉头紧皱，她一开口，他便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生硬地打断她。
他第二次来扶她，晓风也不好再拒绝，便由他扶着，来到了众人所在的前院。
“可有法子救治这些人？”
见到院子里的这些人，晓风脸色不好，夏慕以为她很为难。
但这些人，除了白依，剩下的都是他培养了多年的得力干将，是他自己的势力，他不想就这么将他们放弃。
晓风见到这些神情呆滞的人，当即便生出一股怒气。
这怒气，是对宫玦。
那只老狐狸，还是那么...不择手段。
这群人对上那只老狐狸，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听夏慕如此问她，她回了神，右手覆上心口，闭眼召唤出那株终于回归到她体内的曼珠沙华，抛向半空。
一刹那，耀眼的红光散落下来，照到每个人的脸上。
众人眼中的呆滞，开始慢慢退散。
在众人清醒之前，晓风手轻轻一拂，将艳丽的红花收到距心口一寸的位置。
眨眼间，红花消失，回到了晓风体内。
再睁眼，双目直对着夏慕，眼里只有坦诚，“王爷，我身上的这株曼珠沙华，正好与王爷手中的那株曼陀罗华相克。”
所以，宫玦与她，从来都是敌对的关系。
不管宫玦送夏慕花的举动意欲为何，晓风都不会让宫玦得逞。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晓风，本王的心，从来都向着你，从未动摇。”
袖子里藏着的曼陀罗花被他紧紧拽着，用了些力量压制。
“好，我信王爷。”
瞥了眼他宽大的袖袍，晓风转过身，面对已经清醒过来的白依。
“我的好妹妹。”
这一句出口，白依便知道，她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些，都不只是幻境而已。
迅速冷静下来，她也冷了语气，迎上晓风似笑非笑的眼，“你想怎样？”
“呵。”
这是晓风第一次对白依露出这般冰冷的神态。
好...无情。
以往，晓风对上她，再怎么被她惹怒了，眼里始终留着三分情，不曾像此刻这般，一分情面也不留。
白依不由地害怕起来。
比方才她被困在幻境中醒不过来时候还要害怕。
晓风一步步逼近，手温柔地**着她的左耳。
“这只耳朵，听不见了吧？”
她怎么知道？
这是白依的第一反应。
“我帮你把这只耳朵治好，如何？”
白依眼神犹疑不定，不知晓风打什么鬼主意。
她清楚，俩人之间的恩怨情仇，过去的种种，一人记起，另一人也会记起。
那段属于白玥的记忆，原来一直封存在自己体内。
原来，自己以为的甜蜜过往，才是幻境。
与羽哥哥有关的一切，那些青梅竹**骗局。
现在，这段记忆回到了晓风的身体里，她自己的记忆涌现上来，铺天盖地，快要将她逼疯了！
不论她睁眼还是闭眼，都逃不开！
然而，耳边晓风的声音还在继续。
“作为报酬，我会从你身上取回一样东西。一件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不！”
白依再也忍不住，一把拍开晓风的手，节节后退。
“不，你不能这么做！”
“哦？为什么？”
晓风问得漫不经心，方才的狠戾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关紧要的冷漠。
“因为…”白依的小脸再也绷不住，慌乱无措，“我什么也没有了。羽哥哥不要我了，白夫人也不要我，你…你也不会要我。”
说到此处，她潸然泪下，“我已经一无所有，你再拿走我的力量，我会死的！”
听到白依的那一句“你也不会要我”时，晓风有过动容。
白依是她的妹妹，是她承诺过要一生守护的人。
可听到她一句歇斯底里的“我会死的”，晓风便知道，白依还是那个白依，四年的孤独寒冷，都没能让她生出悔意。
失望吗？
是失望的。
自己的一腔真心，喂了狗。
反被害得身死。
那半年多的囚禁，更是让她生不如死。
“你说得对，我不会再要你。但该拿的东西，我还是要拿走。”
不想再浪费唇舌，晓风胳膊笔直伸出，五指做抓握状，便开始发力。
“停手！”白依尖叫出声，从袖中滑出一柄锋利的小刀，刀刃对着自己的脖子，威胁道：“你若非要取走我的耳环，我便死给你看！”
白依面目狰狞，竟然生出一抹诡异的笑，“你不是自诩善良吗？羽哥哥就是因为这点才喜欢你。如果他知道，你为了夺走我的东西将我逼死，你觉得，他还会不会喜欢你？”
晓风手上力量不减，将她左耳戴着的那只耳环吸到手心，放在手上把玩。
“第一，我从不自诩善良。第二，我托紫羽交给你保管的东西，怎么就成了你的？”
“你既让羽哥哥给了我，就是我的了！你再想拿回去，除非我死！”
白依豁出去了，她与这个所谓的姐姐，早在双方记忆归位的时候，就相当于撕破了脸皮，再装也没意义。
“你死不死，与我有何关系？”晓风眉宇间尽是冷漠，“今日，我必定要拿回我的东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话落，她猛地出手，将白依右耳的耳环吸到掌心，快得所有人都忘记了反应。
等白依回过神来，晓风已经将那对耳环摊开在手心，仔细欣赏起来。
“嗯，不错，果然是我亲手打造的饰品，天下无双。”似是为了羞辱对面气得咬牙切齿的白依，她轻轻**着那对耳环，神色凄然，“这些年，苦了你们这两个小宝贝了，在**堆里放了这么久。”
“你—”白依将手中的小刀反手用力挥出，直直朝着晓风飞去，“你**！”
晓风身形未动，嘴角勾起。
下一刻，一枚飞镖从晓风斜后方射出，穿透刀刃，将刀身刻上一旁的柱子。
白依一双眼死死盯住夏慕，“当年她被南国驱逐，走投无路才选择投靠王爷。王爷庇护了她，她却不知感恩，反而背叛了王爷，爱上别人。这口气，王爷咽得下？”
夏慕余光中，前方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他心里苦，面上却含笑，不是对白依，而是走上前与晓风平视，“晓风，本王说过，关于那两年多的陪伴，本王是欣喜的。至于当年你为何来到本王身边，本王根本不在乎。”
他在乎的，从来都是结果。
只要结果如他所愿，过程曲折些，又有何妨？
总归，他要的，是她回到他身边。
“你在记忆缺失的情况下，喜欢上上官紫羽，本王不怪你。”
惊觉自己的话有漏洞，为了不给晓风插话的机会，夏慕急忙转了话题，“如今你的记忆已经完整地回归，你要报仇，或者是算账，本王都会站在你这边，正如你从前站在本王身边一样。”
说完，他一双眼转向白依，眼眸深沉。
不知道的，以为他才是那个与白依有深仇大恨的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他的内心，慌成一团。
他害怕遭到晓风的拒绝。
更怕，她矢口否认他们的过往。
看着这样的夏慕，晓风卡在喉咙的话，没能说出口。
怎么说的出口？
她欠他太多。
前世，没能偿还。
今生，怕也是如此了。
有些感情，注定是无疾而终的。
将收回的一对耳环握在手心，藏到袖子里，晓风低头，一言不发。
“王爷对姐姐，真是一往情深啊。”
白依的称呼，让晓风皱了眉头。
不等她反驳，有人先她一步，呵斥了白依。
“姐姐？你有脸？你也配？”是夏慕。
当年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
多少，跟白依有牵扯。
能让白玥心甘情愿豁出性命的，就那么几个人。
白夫人，白依，上官紫羽。
不知道有没有...他。
“王爷。”晓风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如此。
跟白依的恩怨，她想自己亲手解决。
夏慕身份尊贵，何至于跟白依斗嘴。
平白降了身份。
不值得。
夏慕接收到晓风的信号，知道她不想自己介入，于是微微点了头，走向从幻境中醒来的暗卫们。
从晓风的视角来看，夏慕一走进那群暗卫，便有一个看似领头的人迎上他。
此时，俩人交头接耳，低声说着什么。
看样子，应该在交接信息。
晓风转移了注意力，一回头，便见到白依一双吃人的眼眸，恶狠狠盯着她。
“很恨我？”
不想再与白依斡旋下去，彻底恢复记忆的她，不想再在无意义的人事中耗费精力。
人生苦短。
况且，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二世了。
特喵的...都第二世了。
还活得不明不白，回回被人坑，回回坑别人。
被不值得的人坑，坑爱她护她的人。
真是...窝囊。
从今以后，她不要再做废柴了！
要躁起来！
孟浪起来！
白依只觉得晓风神情越来越古怪。
透着阴森的古怪。
令人毛骨悚然。
她方才问了自己什么？
恨不恨她？
恨！
恨到骨子里！
恨到巴不得她现在立刻马上**！
“你现在是不是悔到肠子都青了。在我濒临死亡，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你竟然想过要救我。”
晓风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她只是在阐述事实。
“不错。你说得特别对。我现在无比痛恨自己，竟然动过救你的念头。现在想起来，我都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白依是真的恨，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晓风动手掏了掏耳朵，表现出极度的不耐烦，“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再三强调。”
她抬手虚虚拂了拂肩上不存在的灰尘，扬起下巴，神色高傲，“但是，你又能奈我何？”
白依忽然意识到，再次醒来的晓风，全然变了样。
不似从前的白玥，不似以往的晓风。
从前的白玥只会护着她，以往的晓风最多也就调戏调戏她。
而此刻站在她对面的这个女子，看她的眼神里唯有冷漠与...厌恶？
竟然是...厌恶！
这让她多少有些接受不了。
仿佛为了验证她的猜想，晓风薄唇微启，声线柔和，说出的话却似刀子，“你的左耳，我已经帮你治好，就当做是你保管耳环这么些年的酬劳。我最后再劝你一句，不要再来招惹我，后果你承受不起。”
余光中，夏慕那边的气氛似乎不对劲，她也不自觉地冷了语气，“从白玥死的那刻起，你我的姐妹情分便已断尽。今日我不动你，但倘若今后你再做出伤害我或者我身边人的事情，我发誓，我一定会亲自了结你。”
撂下狠话，晓风看也没看对面的人一眼，径直走向了夏慕。
“王爷，出什么事了？”
夏慕的眼眸，蓄满风暴。
他在极力克制。
“二弟...”哽咽着道了两个字，他便说不下去。
“夏江怎么了？”
晓风太阳穴突突地跳，一颗心更是像要跳出来。
在场这些暗卫的表情，到底什么意思？
怎么看着像是...
“他死了。”
夏慕眼眶通红，满脸的悲痛。
“嘭”的一声，晓风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悄然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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