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我何罪之有(1 / 1)

站在囚车上，步昭意脊背挺直，宛若迎风而立的松柏。

她没有半点惧色。

官员见囚车后追来的难民，冷声催促，“即刻回大理寺！”

如今京城本就难民多如蝗虫，

他担忧迟则生乱。

“是！”

差役一鞭子狠狠抽下，拉着囚车的马匹顿时吃痛，疾步朝着大理寺而去。

眼看着囚车逐渐拉远距离，却仍有难民们紧随其后。

这般景象惹得京中百姓观望。

当大家得知步姑娘因为施粥被抓后，都义愤填膺的跟上了。

待囚车抵达了大理寺门口，步昭意坦然走下囚车，略微抬眼看向正堂上方端坐着的判官。

判官神色威严，右手握住惊堂木重重拍下。

“堂下罪人步昭意，现有人状告你粥中下毒，众目睽睽之下残害难民，你可知罪？”

“大人！”

步昭意高声打断，直视堂上判官，随即冷声质问，“状告者可有证据？”

判官眸光闪烁，想起半刻钟前。

大理寺。

知晓步若音谋划成功，赵璟恒心中不自觉对步昭意生出几分愧疚感。

但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他亲自前往大理寺见判官。

丰厚的钱财推至判官眼前。

“近日难民涌入京城，京中人心浮动，大理寺理应为官家分忧，若是有人持续效仿，后续再出现难民被毒死现象，引起的可就不再是现在的慌乱了。”

“这案子不可轻易揭过。”

赵璟恒语气平缓，话中意思明了。

在朝中浮沉多年的判官，自然清楚他是何意。

判官爽快的将钱财揽入袖中：“侍郎您放心，我的心中自有判断，大理寺也绝不会放过任何犯人！”

待到思绪回笼，判官眉眼冷厉，再次敲响惊堂木。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质疑，依照朝中律法，凡犯命案者无论是何由上堂即刻行十杖！”

“来人，行刑！”

差役当即上前，欲要行刑。

追随而来的难民们哪里忍心看着大善人受刑，推搡着阻拦的差役。

有人口中哭喊，恨不得冲上前去替步昭意。

“大人！步姑娘冤枉啊！”

“万万不可啊！大人！”

难民们神情激愤，声音一重接着一重。

“步姑娘救了我们多少人！你们怎么能没有证据就要严刑逼供！”

“大人！天理何在啊！天理何在啊！”

“若是这救了我们的大善人还要行刑，那最后谁还会救我们，谁还可以赏我们一口饭吃？”

“这是要断我们的活路呀！”

判官厉声呵斥：“住口！此乃大理寺，岂是尔等可以随意喧闹之地！”

“国有国的律法，岂能因为你们随意而更改？”

他眼神示意差役动手。

步昭意脸色阴沉，眸中闪烁着怒火。

此人不问案情，不出证据，明摆着就是冲她而来。

如此她更加确信这是步若音搞的鬼！

眼下说什么也都是没有用的，这公堂的天平是倾斜的。

眼看着棍子要敲了下去，难民们却铁了心要护着步昭意，

有一些大胆的，猛的扑上去和差役们纠缠，朝堂瞬间乱作一团。

见此，行刑的差役僵在原地，下意识去看判官，请求下一步的指示。

难民的数量太大，冲上来的人也众多，他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

判官眼中浮现恼怒之色，神色难看的抬手制止差役动手。

暂时动不了人了！

要是再闹下去，这群人怕是要把他这位置也掀了！

但他摸着兜里的银钱，手紧紧的攒着，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人今日踏进大理寺，就别想再出去！

他一定要吞下这笔钱！

“大理寺捉拿罪人，自是证据充足，尔等休要，胡搅蛮缠，扰乱公堂秩序，小心本官以同罪并处你们！”

“来人，呈上证据！”

有差役呈上一个碗和几份供词。

判官指着那碗，“碗中留有余毒，还有几位证人的证词，又是在你施粥的粥棚，证词中亲眼所见他们母子三人是从你那里领的粥，人证物证俱在，步昭意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这显然是早有准备。

步昭意内心没有波澜，对此已然有了预料。

她沉声辩驳清白，“大人，仅凭这些恐怕无法定下我的罪，毒药出自何处，所谓的证人又是如何证明毒药是我所下，还有我做案的动机是什么？”

“我与那母子三人并不相识，为何要残害他们？”

判官拍桌而起，厉声呵斥，“休要巧言善变，为你开脱罪名。”

“毒药出自京城的药铺，店家小二也亲口承认是你所买，你与那母子三人有何前情不重要，他们只是倒霉，恰巧喝了你那有毒的粥。”

“你施粥只是想图个好名声，但是因为难民数量巨大，你的店铺入不敷出，所以你才出此下策，只要有人在你的粥店中毒，那日后难民乞讨时也会斟酌。”

“至此达到了你名利双收的目的。”

“眼下证据确凿，你竟还不认罪！”

没等半分就立刻下令。

“来人！立刻将罪人步昭意捉拿入狱，为震慑京中宵小，明日问斩！”

一语惊起千层浪。

人群仿佛冷水下锅，油花四溅。

铁匠双目通红，脸上流露出狠戾，他臂膀肌肉紧绷。

“老子不服！就凭几个没有良心的白眼狼胡说八道，一个随处可见的破碗！也能定步姑**罪！这是哪来的道理！”

他高昂的嗓音顿时有了附和声。

有人泪水满面，哽咽着呼喊，“我全家从江南逃到京城，要不是步姑娘，全家都要死绝了，她这样的大善人绝不会下毒害我们！”

“就是！我们不服！”

“要不是步姑娘，我们早就死在不知哪个角落了！”

更有人冲上前抓住差役，苦苦哀求。

“步姑娘是冤枉的啊！她是冤枉的！”

“还有没有天理了！步姑娘救我们的命，现在还要被冤枉砍头！”

差役出手压制想要上前的人群。

“后退！立刻后退！不准上前！”

场面在哭喊声中越发混乱，判官抓起惊堂木连续拍打桌面。

“肃静！肃静！”

“证据确凿，尔等怎可胡搅蛮缠！”

难民们完全听不进去判官的话，纷纷怒目。

铁匠上前一步，振臂高呼，“老子反正烂命一条，却也是知恩图报的，今天决不允许恩人死在眼前！狗官要杀步姑娘，就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他猛然撞开差役，抢夺过刀棍，拼了命的冲进堂中。

“对！要杀恩人，从我们尸体上踩过去！”

顷刻间，大理寺内乱作一团。

棍棒砸在判桌上，判官吓得脸色惨白，更是有胆大者冲着他冲了上去……

“停手！赶紧停手！”

“你们这样成何体统！”

他声音淹没在难民砸大理寺的嘈乱中。

步昭意也被眼前一幕惊到，眸中出现感动的同时，担心难民们被差役伤到。

未能开口说话，铁匠就伸手把她推到安全处，“步姑娘，你放心，有我们在，谁也别想害死你！”

“你……”

难民闹大理寺的情形是步昭意没有想过的。

铁匠顾不得其他，再次出手逼退差役。

“铮！”

大刀劈砍在柱子上，判官此刻一脸怒意，“喧闹大堂者，杀无赦！”

“是！大人！”

得了命令，差役们放开手脚，拔出腰间佩刀。

他们和难民们纠缠到一起，刀刀见血。

手握武器的差役，和无寸铁的难民，胜负已定。

“杀了人！杀人了！”

一声惊慌的尖叫穿透屋顶，难民们吓得连连后退。

地面上多出几具尸体，血染了一地。

血腥味总算让暴动的难民们感到畏惧。

片刻的功夫，差役和难民相对而立，都停下了动作。

整个大堂陷入寂静之中。

判官喘着粗气，站在差役们身后。

他看向步昭意身上的目光复杂，好似想要说什么。

没想到这次差事会如此麻烦。

步昭意担忧判官降罪难民们，下意识走上前，“大人，此事皆因我而起，无需降罪无辜百姓。更何况今日之事，闹到官家眼前，大人恐怕也不好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