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章 活着(1 / 1)

尖锐的呼啸声撕裂着云层，一艘流线型的超音速飞行器正以惊人的速度，在万米高空之上，朝着遥远的欧洲大陆疾驰而去。

驾驶舱内，赵渊明神情专注地操控着复杂的仪表盘。

飞行器平稳地沿着既定的航线飞行，但他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后舱那位闭目调息的老者。

后舱的刘老盘膝而坐，双目微阖，气息悠长。

仿佛察觉到了赵渊明那几番欲言又止的窥探，刘老那古井无波的眼眸缓缓睁开，声音平静地打破了舱内的沉默：“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说吧。”

赵渊明握着操纵杆的手微微一紧，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与担忧：“老爷子，咱们……咱们这到底是要去欧洲的什么地方啊？”

刘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容置疑：“不该你问的，就不要多问，你只需要将我送到指定地点，然后即刻返航便可。”

话音刚落，刘老从怀中摸出了几封用着略显古旧牛皮纸封好的书信，随手递了过去：“这几封信，回去之后顺便替我送出去，收信人的名字我都已经写好了。”

赵渊明接过那几封沉甸甸的书信，入手便能感觉到纸张的厚实质感，心中暗自嘀咕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老掉牙的通讯方式，但面上还是恭敬地应了一声：“是，老爷子，我记下了。”

刘老将目光投向舷窗外飞速倒退的云海，再次开口问道：“按照目前的航速，距离预定地点，还有多久？”

赵渊明迅速看了一眼导航屏幕上的数据，回答道：“预计还有六个小时零十七分钟抵达。”

刘老闻言，微微颔首，随即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郑重：“你回去之后，定要勤加修行，莫要懈怠，以你的资质，不出十年，当可触摸到那半步武皇的门槛。”

“届时，西南特勤大队这池浅水，怕是容不下你了，想办法调往北境吧，那里的风霜与血火，或许更适合你这块璞玉的雕琢。”

赵渊明听着这番语重心长的嘱托，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心中更是翻江倒海。

要知道，这还是他认识刘老以来，第一次听到对方如此一本正经地关心自己的前程，而非往日那般夹枪带棒的阴阳怪气。

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情与郑重，非但没有让赵渊明感到欣喜，反而让他心中的不安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老爷子这番话，怎么听都像是在交代后事啊！

再联想到欧洲那片混乱之地如今的诡谲局势，赵渊明总觉着刘老此行，恐怕是抱着有去无回的决绝之心。

一念及此，赵渊明故作不经意地伸出手，指尖悄悄地朝着控制面板上那调整巡航路径的虚拟按钮移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按钮的刹那，一只苍老却异常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刘老那冰冷的声音同时响起：“你在做什么？”

赵渊明心中咯噔一下，强装镇定，脸上挤出一丝有些僵硬的笑容，语气慌乱地解释道：“没……没什么，老爷子，就是……就是这型号的飞行器我好些年没开了，感觉这自动巡航的路径设置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偏差，我寻思着微调一下，确保万无一失。”

刘老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眸此刻却锐利如鹰，，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赵渊明的谎言：“路径偏差？我看你是想偷偷设置返航路径吧？真当老夫没驾驶过这玩意儿，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出来？”

赵渊明被说中了心事，赶忙使劲摇头，矢口否认道：“没有没有！老爷子您误会了！我哪敢啊！真就是……真就是想确认一下路径，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刘老再次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欧洲那片无法之地，又不需要像华夏境内这般严格申请航道，随便你怎么飞，哪里用得着你这般小心翼翼地调整路径？”

赵渊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说道：“哦……哦，是这样啊，那……那看来是我多虑了，既然没问题，那就算了，就算了。”

刘老却不再理会他的辩解，直接伸出手指，在控制面板上迅速操作了几下，一道红色的锁定提示灯随之亮起，他这才收回手，冷冷地说道：“自动巡航路径已锁定，你给我老实一点，老夫此行，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自作聪明。”

赵渊明见状，脸上满是无奈，只能在心中暗自盘算。

行，你狠！

等到了地方，我想办法把外部舱门都给锁死。

然而，飞行器在锁定的航线上平稳飞行了不过十余分钟，驾驶舱内那平日里极少启动的生物能量探测雷达，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出了刺耳尖锐的警报声！

赵渊明脸色一变，立刻凑近雷达屏幕，只见一个巨大的红色信号源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从后方逼近，急忙扭头对刘老喊道：“老爷子，雷达报警！好像有……有什么东西追上来了！能量反应极其强烈！”

情急之下，赵渊明也顾不上高空飞行的危险，猛地解开安全带，几步冲到后舱，一把拉开了侧舷的观察窗挡板，不顾凛冽的寒风灌入，探出头去朝着后方极力远眺。

遥远的天际线上，一个小小的黑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放大，几个呼吸之间，那黑点的轮廓便清晰起来。

那赫然是一个人形的生物，但其背后却伸展着一双巨大而狰狞的肉翅，每一次扇动都带起恐怖的气流！

赵渊明瞳孔骤然一缩，心中骇然。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长着翅膀的人？

是那些**的改造体，还是欧洲本土的魔兽后裔？

就在赵渊明惊骇莫名之际，刘老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旁，身形虽显佝偻，却稳如磐石，任凭狂风吹拂着他的衣袍和发丝，他只是背负着双手，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那迅速逼近的威胁，淡淡地说道：“这不是你能应付的，退回到驾驶舱去。”

话音未落，刘老那始终平静的眼眸之中，骤然闪过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凌厉寒光。

下一刻，那正高速逼近的肉翅人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攥住，其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随即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般，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朝着下方茫茫的云海笔直地坠落下去，转瞬间便消失无踪。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赵渊明甚至没有看清刘老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那看似强大的敌人便已烟消云散。

赵渊明心有余悸地关上了观察窗挡板，飞行器内再次恢复了平静，而刘老也缓缓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刚一落座，便抑制不住地发出了一连串低沉的咳嗽声。

他迅速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捂住了嘴，赵渊明眼尖地瞥见那手帕在接触到刘老嘴唇的瞬间，便被染上了一抹刺目的殷红。

刘老却像是没事人一般，默默地将手帕折叠好，塞回了衣兜，仿佛只是擦拭了一下普通的污渍，随即抬头对赵渊明说道：“目前的巡航速度还是太慢了，切换到最高档的超音速巡航模式！”

赵渊明闻言大惊，急忙说道：“老爷子！不行啊！超高音速巡航对燃料的消耗是指数级增长的！我们携带的燃料，恐怕不足以支撑我们返航了！”

刘老却只是抬起手指，在导航屏幕上那条既定的航线中点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坐标点，沉声说道：“这个位置，是一处秘密补给点，里面有充足的燃料，你将我送到目的地后，便来此补充燃料，然后即刻全速返航，不得有片刻耽搁。”

尽管刘老极力掩饰，但赵渊明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刚才那一连串的咳嗽之后，刘老身上的气息明显变得有些紊乱和虚浮，他不由得再次担忧地问道：“老爷子，您……您的身体，真的撑得住吗？刚才那一下，对您消耗不小吧？”

刘老缓缓摇了摇头，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却依旧带着一股执拗的意味：“放心，老夫这条命硬得很，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翻腾的气血压下，目光望向舷窗外变幻莫测的云层，幽幽地说道：“而且，我现在还不能死，一旦死了，我对某些人而言……可就彻底失去利用的价值了。”

“所以，就算是苟延残喘，我也必须得活着，至少……要活到他们认为我还有价值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