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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潜走出几步，回身示意鹰卫队正近前，对他耳语了几句。
鹰卫队正领命，带着众人迅速退回监察司内。
崔凝站在静室门口，脑子里刀光剑影鲜血四溅，无数张熟悉的脸在其中破碎零落，大雪落了满头满身却浑然不觉。
女护卫就这么站在身畔陪着一块淋雪。
&ldo;小崔大人……&rdo;易君如安排好魏潜交代的事匆匆赶来，便见到这一幕。
他叹了口气，过去替她撑伞。
不知站了多久，静室的门打开。
崔凝拖着僵硬的腿脚过去，哑声问，&ldo;怎么样？&rdo;
诸葛不离摇头。
她已经尽力了，试了用缝合术配合金针，但心上破了那么大一个洞，心跳早就停了，她没能成功。
静默。
许久，崔凝才缓缓问，&ldo;他会很疼吗？&rdo;
十指连心，指头被扎一下都那么疼，更何况心脏被扎穿？诸葛不离不想骗她，但选择性的说了一些话，&ldo;我那药服下之后浑身没有知觉，应当是……不疼的吧。&rdo;
为了增强可信度，她紧接着道，&ldo;那小厮还没昏死呢，你可曾听他喊疼？&rdo;
&ldo;谢谢。&rdo;崔凝喃喃道。
诸葛不离惊讶的抬起头，神色茫然。
她自幼跟着师傅行医，多少次碰到这种情形，一堆人会疯了一般冲上来质问&ldo;你不是神医吗&rdo;&ldo;你不是能生死人肉白骨吗&rdo;&ldo;你怎么救不回他&rdo;，看的多了，她便渐渐厌倦了医术，开始全心钻研毒术。
她推门出来的时候，其实有些后悔冲动答应救人，也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不想却迎来一句&ldo;谢谢&rdo;？
直到这一刻，诸葛不离才忽然生出一丝丝悔意，若是将师傅一手医术学尽，是否能从阎王手里抢回那少年一命？
崔凝沉默走进屋内。
陈元被抬进来时已经停了心跳，加上诸葛不离用金针封住血脉，屋内并没有多少血迹。
诸葛不离帮陈元清理过，他安静躺在榻上，面上血色褪去，一张漂亮的脸似是用外面的白雪塑成。
崔凝握住他的手，手心里触到一丝余温。
&ldo;平香，去替我告诉小弟，让他来……来帮忙……&rdo;崔凝哽住，顿了顿才轻声吐出那两个字，&ldo;敛尸。&rdo;
&ldo;是！&rdo;尽管崔平香认为现在不适合离开崔凝身边，却半点不想违背她的意思。
崔凝问，&ldo;今早跟着阿元的护卫何在？&rdo;
&ldo;属下在。&rdo;护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崔凝抚开陈元脸上的几缕发丝，起身出门。
&ldo;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rdo;崔凝道。
护卫见她神情冷肃，沉声将方才在监察司门口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熟悉弓弩的人都知道，想射中移动中的目标，需要预判。
能影响箭矢的因素太多了，风速、湿度、可视条件，还有目标移动的情况。
当时云喜先跳下车伸手去扶陈元，那支箭所指的方向是云喜，但这不意味着对方目标就是云喜。
因为箭矢从远处射过来需要一定时间，对方预判了车内之人的动线，直接将箭射向了目标将要抵达之处。
凶手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是车内的人。
陈元视力一直不太好，又经常覆着眼睛，但听力十分敏锐，他察觉到危险的时候，箭矢还有一点距离，假如他第一时间退回车内，或者哪怕直接僵住不动，死的都不会是他，而是云喜。
为什么？
这世间加诸于陈元身上的一切皆是残酷，他却偏偏生了一副温柔纯良的心肠。
崔凝咽下嘴里的腥甜，&ldo;魏大人可有交代？&rdo;
护卫见她脸色惨白如纸，不免觉得自家大人的吩咐有点冷酷，&ldo;大人去追查凶手，让您守好监察司。&rdo;
医工从隔壁房中出来，见到崔凝施礼道，&ldo;大人，方才那小子晕过去之前让老夫转告一事。&rdo;
并没有直接说，想必是有什么话不便当着这么多人讲，其他人意会，便主动退远了些。
崔凝示意护卫也退下，&ldo;请讲。&rdo;
&ldo;他说司大人本来与陈小郎约好今日一起绘星图，并无外出打算，只是一大早站在院子里看了会天，说是观天象，回头进屋又卜了一卦，这才临时决定带着新做好的梅花糕来监察司见您，说是想您了。&rdo;
圣上亲封陈元为&ldo;司言灵&rdo;，居观星台，掌浑天监。外面的人，都只知道他是新一代的司言灵，医工口中的&ldo;司大人&rdo;所指正是陈元。
&ldo;司大人中箭之后曾言，他为自己卜了一卦，六十四卦定生死，无一活路。&rdo;
&ldo;嗯。&rdo;崔凝应了一声，&ldo;有劳。&rdo;
医工又施一礼，略一迟疑，似是想说什么，但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诸葛不离便直接离开了。
易君如上前，见她看上去已经恢复镇定，心中惊诧，面上却不显，&ldo;魏大人离开前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你我只需谨慎提防便是。&rdo;x33
崔凝将这话在心中过了遍，问道，&ldo;他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弄出乱子，目的是调虎离山？&rdo;
易君如道，&ldo;能射出那等强弩的弩床，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弄到的，而且适合射弩的地点也不多，若是能抓到那人，说不定什么线索都不用查，很快就能揪出幕后主使，不是吗？&rdo;
崔凝点头。
&ldo;我听闻司大人出现在监察司门口只是意外，也就是说，他们的目的未必一定是司大人，而是任意一个出现在监察司门口，且有身份的人。对方不会为了闹出一点动静就随便暴露出自己手中的实力。&rdo;
崔凝声音艰涩，&ldo;所以对方动手杀人，目的只是故意暴露，为了、为了引监察司出动大批人手去追查，而阿元就是那个……无辜受牵累的人？&rdo;
如果说&ldo;是&rdo;，是否太残酷？
易君如没有答话。
事实上，那一箭只要能杀掉监察司任意一名官员即可，若能直接杀了魏潜更好。
崔凝嗤笑一声，&ldo;对方这么大的手笔，宁愿断臂也要调虎离山，为了什么？詹师道？&rdo;
唯一的可能就是詹师道。
他们昨晚拦截失手了，所以今早便不顾一切的要补救，生怕他在魏潜手里多待一刻便会漏出什么来，说明詹师道知道的东西远远比暴露势力更加要命。
&ldo;噗！&rdo;这回猛然涌上来的一口血，崔凝再也无法吞下去。
如果昨天晚上，不是她坚持去抓詹师道，是不是就不会要了陈元的命……
易君如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ldo;小崔大人，切莫钻牛角尖啊！监察司早就开始监视詹师道，先前只被青玉枝案转移视线，但查到他也是早晚的事，即使不是你去抓捕也会是旁人。&rdo;
诸葛不离疾步过来，捏住崔凝的脉搏。
&ldo;我没事。&rdo;崔凝抽回手，掏出帕子擦拭嘴角的血迹，&ldo;只是方才一念想岔了。&rdo;
诸葛不离从身上掏出几只小瓶，犹犹豫豫的翻了翻，似乎哪一个都不合适。
崔凝按住她的手，&ldo;莫找了，不打紧，先让人去把马车里的梅花糕取来，我还……尚未用早膳。&rdo;
她说着话，心里却在想：詹师道没有参与青玉枝案，身上嫌疑不大，所以一开始监察司留下监视他的人不多，那时候岂不是灭口或者转移的好时机？为何他们一直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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