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温湛(1 / 1)

池欢快步奔向多年未见的六哥。

温湛安静的在树下等着，等着奔向他的妹妹。

正午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落在温湛的身上，似形成了斑驳的影子，又似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令人看不真切。

池欢撞入温湛早已为她敞开的怀抱，语气充满了重逢的开心：“六哥，好久不见。”

温湛单手扶住池欢的后背，扣紧她的腰身，手指在池欢在察觉不到地方细细摩挲：“欢欢，好久不见。”

拥抱是重逢后，激动感慨情绪之下的情难自已。

片刻后，池欢就退出了温湛的怀抱。

温湛落下的手半握着，指尖划过掌心，还有些留念，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收敛起一切的锋芒，乖乖地看着池欢，眼神暗含期待。

池欢看出了六哥眼中的期待，也明白六哥在期待什么。

她抬起了手，温湛眼神一亮，顺势低下了头。

他们两个，还保持着和小时候一样的默契。

池欢的手碰触到温湛柔软蓬松的蓝发，轻轻地**着，指腹滑过温湛的发丝。

小时候，六哥因为一些原因，直到七岁来到乐山福利院时都不会讲话，性子更是孤僻到，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的程度。

可现在，六哥不仅能自如的和他人交谈，还能在刚刚的开学典礼上发表精彩的演讲。

池欢嘴角带笑，眼睛有些发酸，由衷的为温湛感到骄傲和开心："六哥，你做到了！我就知道六哥是最棒的，什么都不会难倒你。"

听到池欢的夸奖，温湛的眼底绽开了如桃花般灿烂的笑意。

她的六哥，是个只要一被人夸奖，就会开心半天的小傻瓜。

如果说五哥是软软的，那么六哥就是乖乖的。

看着温湛眼底的笑意，池欢也不由得地勾起了唇角，似乎想到了什么。

然后，池欢温热的指尖放在了温湛唇角的两侧，将他的唇角往上提了提,眼神带着揶揄：“六哥，你又忘记了，开心的时候要唇角提起，扬起大大的微笑。”

温湛听话的扬起唇角，却又显得格外僵硬。

逗得池欢开怀大笑。

温湛从小就长得极为漂亮，即便是在一众可爱的小孩子中，他也是最为亮眼的。

可就是这样漂亮的温湛，小时候却像个小木头人一样，不会哭，也不会笑。

不会笑，却也不代表温湛没有过快乐的情绪。

他只是，单纯的不知道怎么笑而已。

幼时的池欢，偏就是喜欢缠着这样的温湛玩，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都跟温湛说。

小木头人一样的温湛，不会打断她的话，不会刨根问底问她为什么会不开心，更不会嫌她烦。

池欢一直说，温湛就一直安静地听着；池欢说到黑夜，温湛就听到黑夜，不起身离开，也不会催促她讲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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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前。

乐山福利院。

五岁的池欢和八岁的温湛。

小池欢找了半天，才在福利院一处偏僻的小草坪上，找到了总是形单影只的温湛。

小池欢找到温湛的时候，温湛已经准备离开了。

虽然看到池欢的时候，温湛短暂的停顿了一瞬，但他还是没有选择留在此处。

他现在终究还是害怕与人接触，尽管面前的女孩是他来福利院后，生活中唯一的亮色。

和池欢错身而过的瞬间，池欢小小的手握住了温湛的衣摆。

“漂亮哥哥，我找了你好久。”

温湛低头，池欢抬头。

温湛看见了女孩眼里饱含的泪水，知道女孩这是又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想找他倾诉了。

他是愿意的。

温湛用手轻轻拂去了池欢眼角的泪珠，蹲下身子拍了拍池欢衣服上沾染灰尘的裤子，眼神询问池欢受伤了吗。

五岁的池欢很聪明，看得懂温湛眼中的意思。

她摇了摇头：“没有受伤，是蹭的灰尘。”

温湛点头，将池欢拉到草坪一旁的长椅上，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池欢开口。

温湛不是不想说，是他不……会说。

又或者是他会说，只是很多词都无法灵活运用。

字不成句，干脆不说。

孤僻的童年经历，糟糕的家庭环境，让温湛从小到大张口说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清楚。

所以温湛其实会抗拒和池欢的见面，抗拒的原因大部分来源于他对自身的自卑与厌弃……

池欢还拉着温湛的手，温湛任由她拉着。

“漂亮哥哥，我今天好难过啊……”

温湛眼神询问。

池欢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满目愁容，仿佛天都要塌了：“我感觉我好像又胖了，今天院长妈妈说差点就抱不动我了……”

池欢猛的凑近温湛：“漂亮哥哥，你说我胖了吗？”

温湛屏住呼吸，摇了摇头。心中默念：不胖，很可爱，我……

我很喜欢。

池欢看到温湛的表态十分开心，然后很快地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朵很漂亮的花。

结果没想到，因为放在口袋的时间太久了，花已经瘪了。

看见花瘪了，池欢的表情瞬间悲伤，准备把花塞回兜里。

瘪了的花，就配不上漂亮哥哥了。

温湛一直注意着池欢，自然也看到了那朵花。

池欢对上了温湛一直望向她口袋的眼神。

她眨了眨眼睛，解释道：“这朵不好，下次我再送你一朵。”

温湛收回视线，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

“漂亮哥哥，你看这朵玫瑰花好不好看，送给你。”

“漂亮哥哥，你看这朵百合花好不好看，送给你。”

“漂亮哥哥，你看这朵蔷薇花好不好看，送给你。”

“漂亮哥哥，你看这朵……”

这是温湛来乐山福利院的第二年，他不常与人接触，池欢是唯一的例外。

他性子古怪又孤僻，谁都不愿意和他住在一个房间，所以院长就把他安排在一个偏僻潮湿的单独房间。x33

直到有人愿意跟他住在一个房间了，他才能离开那个单独的房间。

明明是惩罚温湛不合群的行为，可他却无比享受。

没人知道，那间偏僻潮湿的房子被温湛珍藏了很多不同品种的花，温湛每天都会想各种办法来延缓花朵的枯萎。

可无济于事，离了枝的花注定是要枯萎的。

尽管有些花朵早早的就枯萎了，温湛也舍不得扔。

花，都是女孩送的。

院长酷爱各种明艳的花朵，为此，她在福利院建了一个小花园。

那里也是女孩每天都会光顾的地方。

温湛稳了稳心神，此时他迫切地想说些什么，文字噎在喉咙，让他不禁有些着急。

他闭了闭眼睛，语气涩然，是经常不说话的干哑：“为什么……总，总是，送我花？”

不经常说话的温湛，吐字难免有些结巴。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池欢惊喜到瞪大了双眸：“漂亮哥哥，原来你会说话啊？”

温湛有些紧张，点点头：“一，一点点。”

五岁池欢不觉得比她还大的温湛，会说的话却没有她多有什么奇怪的：“那以后，我教你好不好？”

温湛：“好。”

他仍然在意着之前的问题：“为……为什么，送，送花？”

池欢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因为漂亮哥哥你长得好看啊，所以遇见好看的花我就想到了你，更想分享给你。”

温湛确实长的极为好看，雌雄莫辨，不说话时甚至会被认成女孩子。

八岁的温湛一愣，原本空洞的双眸，犹如平静的湖面吹来一阵风，掀起层层涟漪。

这是他第一次，得到如此真挚的夸奖，也是第一次有人把他和象征美好的花放在一起。

他惶恐又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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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欢和温湛坐在学校池塘边的长椅上，周围没人。

池欢一路上避开了学校可能会有人的地方，六哥帝国上将的头衔太过耀眼，池欢并不想在学校过于招摇。

温湛也表示理解，一直安静的跟在池欢的身侧，享受着和妹妹独处的时光。

坐在长椅上，温湛的第一句话：“欢欢，我找了你好久。”

万幸，找到了。

一句话，就让池欢想起了小时候自己每次找到六哥之后，第一句话也是“我找来你很久”。

池欢眼圈微红，适时地开了个小玩笑：“那你用的时间，可比小时候的我久多了哦。”

不会有下次了，再也不会。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相视而笑。

温湛很明白，怎么才能勾起妹妹对自己最深的回忆。

两个人，即便是过了九年，还是一样的相处方式。

池欢不停地讲，温湛安静地听，偶尔他再回应一两句。

池欢说了很多，说哥哥们离开福利院后，她的生活一直都很平静；说她在前不久就已经遇到了大哥，二哥，三哥和五哥，现在就只有四哥和七哥不知所踪。

也说明了她现在住在大哥的顾氏庄园里。

温湛听着，眼中情绪不明。

原来，已经有这么多碍眼的人找到妹妹了啊……

很快，轮到温湛讲的时候，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更不知从何说起。

看着温湛有些无措的样子，池欢错开了话题：“这些年六哥很辛苦吧？你是帝国的英雄。”

温湛眼神茫然。

池欢继续道：“当年那场战争我听说了，没想到六哥你会进入军队创下伟绩，如果可以我倒是更希望六哥你平平安安过着每一天，而不是于战场上刀口舔血。”

帝国需要人来保护，来支撑，但没人会想冲在最前面的是自己的亲人。

只有英雄的亲近之人才会心疼英雄的伤疤，旁人只看得见英雄身上的荣耀。

温湛的眼神浅显的变了一瞬，他看得出妹妹眼中满满的心疼，妹妹似乎因为他的身份而对他产生了一些误会。

这些误会，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哥哥心甘情愿，守住了帝国，才能守住自己想守护的一切。”

妹妹再更心疼他一些吧。

妹妹身上出现任何一点，因他而表露的情绪，他就觉得一股兴奋的颤栗感，从头划过脚，整个人都酥麻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以温湛的身份去学校食堂肯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池欢一会儿还有课。

温湛明白池欢的顾虑，很快起身离开：“等你有空了，哥哥再来找你。”

池欢：“好的，六哥。”

临走前，温湛问了池欢一个问题：“哥哥今天的发色好看吗？”

池欢的视线移向温湛的头发，仔细观察。

蓝色，池欢最喜欢的颜色。

蔚蓝如海的发色，再配上六哥昳丽艳绝的面容，怎一个绝字了得！

池欢如实回答：“很配六哥，很好看。”

温湛满意地点点头：“欢欢喜欢就好。”

说完，温湛很快就消失在了池欢的视线范围之内。

温湛的逻辑：

妹妹最喜欢蓝色，我有蓝色的头发，所以妹妹最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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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外。

温湛看了一眼正在响铃的手机。

上面挂着‘顾韫玉’三个大字。

温湛漠然地划过屏幕，将手机置于耳侧。

电话接通后，两个人都没有立刻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顾韫玉淡凉的声音率先响起：“人，见到了？”

温湛反问：“你说呢？”

如果不是他见到了妹妹，顾韫玉又怎么会给他打这通电话。

他们几个人，可是万年都不会联系一次。

顾韫玉语气不变，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我还是比较喜欢以前不会说话的你。”

温湛：“哦，可妹妹喜欢现在的我。”

话落，温湛就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电话那头。

顾韫玉将手机反扣，眼色暗沉，面前是一个很大的摄像屏幕，只有他能看到。

参加完帝京大学的开学典礼，就匆忙赶到此处的钟瑾，姿态恭敬站在顾韫玉的不远处。

顾韫玉挥了挥手，钟瑾就识趣退下。

钟瑾走出房间，松了口气，上次她在武试最后一场伤了那位，不等主子开口，她就主动进入abyss的惩戒室——暗阁，受了二十道鞭刑。

不幸中的万幸，主子知道后，似笑非笑，还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一个长相妖娆的男人路过钟瑾，上下打量了下她，嫌弃道：“不是吧，钟大小姐，在主子手下做事那么久，怎么还是这么没出息？几道鞭刑就受不住了？”

钟瑾咬牙：“魏杳你个死人妖，也配说我？”

魏杳震惊捂嘴，脸上却还是一派笑嘻嘻的模样：“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不会是嫉妒我的美貌了吧？”

钟瑾无语，差点咬到舌头：“美貌，这东西你有吗？”

魏杳正经脸：“别的没有，但美貌真的有。”

钟瑾还想再说些什么。

魏杳来到钟瑾身边，状似无意地拍了拍钟瑾有鞭伤的地方。

钟瑾疼的闷哼一声，魏杳反而是笑了，手下的力道不断加重，却控制在钟瑾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魏杳人妖娆也就罢了，笑声也格外妖娆：“钟大小姐，人妖两个词慎用啊，我虽不介意，但也并不喜欢，懂吗？”

钟瑾疼的脸色发白，口中却一点不落下风：“人妖人妖人妖死人妖。”

魏杳脸色一黑。

嘿，这小妞。

敬酒不吃吃罚酒，正想好好给钟瑾一个教训，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苏泽拉走了。

于是，场面变成了：

苏泽拉人，苦口婆心不停念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魏杳挣扎，却只能被苏泽拉着走，嘴里不停叫嚣：“我魏某人需要这点财？放开我，我非要剁了那小妞下酒不可。”

钟瑾停在原地，脸色发白，肩膀还带着血，却也丝毫不惧魏杳：“人妖人妖人妖，魏杳你个死人妖臭人妖。”

魏杳瞪眼：“苏泽，你听到没？听到没！？你听听这小妞是怎么骂我的？太过分了，这谁能忍？我必须好好给她点教训。”

苏泽接话：“是有点过分，但我还能忍。”

魏杳安静一瞬后更加暴躁：“你能忍？那是因为骂的不是你！你能忍？我忍不了了！！”

苏泽无奈，逐渐拉不住越来越暴躁的魏杳。

只能搬出大招。

“你们两个别闹了，这里离主子的所在的房间很近……”

听到此话，钟瑾一直叫嚣着人妖的嘴终于闭住，魏杳也不挣扎了，任由苏泽把他扯走。

那什么，今天不宜有血光之灾，就先放过对方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