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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阿诺德神情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为什么？他还能够听到主人对他的召唤？
明明自己不是早就……被拒绝了吗？
可来自灵魂的触动让他无法自我欺骗下去,那的确是属于主人的力量。
黑发骑士目光灰暗，整个灵魂都仿佛被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阴影。
自从融合了另一个世界的灵魂碎片，他就时常会被混乱的记忆所影响状态，交错的画面让他有时候会怀疑,自己现在到底是哪一个世界的‘阿诺德’。
……算了,反正无论是谁也好,他们不过都是狼狈的失败者罢了。
一个了失去主人后的活死人,一个不被再主人需要的丧家犬。
在黑骑士决定自我封闭的时间里，陪伴最多的反而是来自属于另一个世界自己的记忆。
以及他从未见过的，属于主人流露的情绪与变化……能够听到他真实的倾诉。
是的，那个世界的主人依然是一副不懂情感的模样，却总能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内心的痛苦。
可只有在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主人就会主动去拉着他的手,将白皙的脸庞贴在他冰冷的掌心里,用着生涩而小心的举动来试图温暖他的悲伤。
——阿诺德,其实我们很像。
——我不敢正视自己的真实,而你却一直不愿意面对自我。
——结果来看，我们都是胆小鬼呢。
——阿诺德，你不是一个人……我们互相来取个暖吧,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哦？
——所以……别难过了。
黑骑士忍不住将主人拉近了怀里，炽热而激进地亲吻着他的主人,将情感毫无保留地宣泄。
他对身体与灵魂融合的追求，近乎陷入了一种痴迷的瘾。
………
……
…
阿诺德感到内心一阵酸涩。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真是个既幸运又足够悲惨的家伙。
他能够光明正大对主人倾诉爱意,哪怕不是唯一,至少他拥有过主人……也被主人所重视着。
可他也同时失去了主人与兄长,一个人背负着全部的痛苦走上孤独的复仇之路,哪怕结局很成功，可又怎么样呢……他最重要的人们，却一个都无法再回来。
黑骑士很清楚，除去双方的未来在主人的影响下走向分歧，可他们作为一个人的经历是完全相同。
虽然另一个世界的主人遭遇了重大的打击，他的性格始终不曾改变过，无论同伴对他肆意的索求多少，他也都全部接纳承受——由始至终，主人都在用对他们温柔以待。
阿诺德抬起头，神情黯然。
是啊，主人说的没错。
从小到大的自卑感让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不该存在的，如果没有母亲和兄长的爱，他或许早就放弃了。
可在神圣殿堂时，得到最多的教育就是不该把自己当作人，他只是一把武器，是哥哥的替身。
那样卑微身不由己的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他累了。
如果没有遇上主人的话，自己大概会选择找个合适的机会彻底结束生命吧。
真的受够了。
阿诺德从未想过，像他这样的人也能过拥有主人的喜爱，还能够贪婪奢望……更多。
可灵魂契约成功的那个瞬间，他所得到的不仅是属于主人的承认，更是有了被以生命赋予信任的机会。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这辈子剩下的所有力气，只能用来去爱主人。
可如果主人不在需要他的话，那他……还能够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
阿诺德颓废地坐在灵魂世界的黑暗缝隙中，他将脸埋入手臂中，强迫自己不去回应主人的呼唤。
……主人，我已经没有资格在去回应你的召唤了，请放弃我这个无能的废物吧。
....................
当艾伦的意识遭到强烈的唤醒后，他立刻察觉到来自心口所浮现出一阵莫名地悸动，同时自灵魂所传来的震颤感更是让自己陷入了有些茫然的状态中。
……是发生什么了？
虽然他还是惯例没有睡着后的完整记忆，可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情就好像连续遭遇到了什么巨大波澜一样剧烈起伏？
直觉告诉艾伦，自己必须弄清楚，否则……
“主人……”
“！！！！”
正当思索的艾伦却忽然听到阿诺德呼唤了自己，他惊喜地转过头，却只看见黑发碧眸的骑士依然很安静的站在那里，宛若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仿佛方才的声音只是他的一个短暂幻觉。
“阿诺德…？”
他忍不住轻声去呼唤着自己的骑士，得到的却依然只是无声地凝视，不存在更多的反应。
这样的阿诺德，让他心疼。
“哎。”黑发人类忍不住叹气道。“我真是一个不合格的主人……”
总是让自己陷入困境，将自己重要的骑士连累进来。
上次是莱利斯，这次又是阿诺德。
可更眼下让艾伦感更加失落的是，如果平时他对自己产生不自信的评价，阿诺德一定会立刻上前想尽办法让自己打消这种念头。
是的，就算到了现在，自己还能够回忆起属于对方的点点滴滴。
——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当我的主人了！
——主人，如果你都算不合格的话，那我不是更加失格的骑士了？
——比起兄长，我才是该担心自己不配成为主人的骑士啊……
——所以别对自己抱有怀疑了，我的主人……你可是能让我这条恶犬心甘情愿被驯服的优秀饲主啊。
………
……
…
那些画面清晰的在记忆中浮现，让他越是想起便越是怀念。
艾伦一直都很清楚，属于莱利斯和阿诺德的区别。
双生子的性格是截然不同。
莱利斯成熟稳重，可靠强大……对方总能够替他解决所有烦心的问题，就像是一颗能够让人安心依偎的巨树。
阿诺德真实洒脱，细心温柔……他更像是随时守在主人身边的忠犬，无时不刻出现在他需要的时间里任凭差遣。
黑发的前勇者一直记得，最初的冒险队伍只有他们三个人。
曾经他还在生涩地模仿莱利斯的完美，经常和阿诺德擅自行动，不小心惹出一堆麻烦后，不得不乖乖被处理好烂摊子的骑士长说教，然后下次又会忍不住再犯。
那段时光真的很快乐。
艾伦意识到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上了依赖有他们照顾陪伴的日子。
所以他才认真考虑过夫人的话，如果自己真的孤独一生，那就和双生子一起隐居生活好了，反正他们早就已经是家人了。
顺从着本能的意愿，艾伦主动走过去，伸手环住了黑发骑士精//壮的腰身，将额头轻轻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如果阿诺德是平时的正常模样，他一定会紧张的不得了，动都不敢动，然后强行克制住那慌乱的状态，先着急追问自己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艾伦其实一直很喜欢被双子弟弟那样全心在意的感觉。
可现在的阿诺德，却更像是一个冰冷完美的雕像，没有半点生气。
“…………”
这样的情况让艾伦感到心口发闷，一股难以抑制的情绪上涌。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阿诺德，自己必须要做什么。
至少，不能坐以待毙。
“阿诺德，我很担心你。”
艾伦对他的骑士发出了来自内心的倾诉。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把自己弄成这么糟糕的状态，但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会尊重你。”
“可我的私心又无法真正说服自己不去干预……”
“我想听到你充满精神的声音，更想要你和莱利斯共同陪伴在我的身边……你们两个缺失谁，都是不完整的。”
“这个贪心的要求，大概很过分吧？可是我好歹作为主人……该有的特权，你得听话。”
“如果你能听到，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回应？”
“阿诺德，我需要你。”
属于艾伦持续不断的清澈嗓音让黑骑士那宛如死水的双眸似乎闪烁了一下，转眼即逝。
“就当作是我的命令……请你满足我难得一次的任性，好吗？”
金色的双眸认真凝视阿诺德，片刻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
艾伦直接踮起脚，轻轻覆上着男人的唇，将属于自己的灵魂之力注入。
既然现在的自己是属于灵魂状态，那没有什么比契约之力更能够发挥自己想要的效果了。
艾伦想要再试试，能不能够直接将阿诺德的灵魂意识拉回来。
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不管是一次、两次、三次……还是直到力量耗尽为止，自己绝不会放弃的。
他相信他的骑士。
....................
——阿诺德。
他再次听到了主人的呼唤。
……别这样。
黑骑士痛苦地捂住了头。
……主人，放弃我吧。
契约之力在度被激活，他根本没办法视若无睹，渴望去见主人的心情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连同内心的坚实堡垒产生了动摇。
他原本想要等主人对自己彻底失望，可这次艾伦似乎要坚持到底，连属于契约主人的力量都开始被发挥出来。
尤其是当阿诺德才刚察觉到封闭的灵魂空间似乎被强行打开了一道缝隙后，立即有股炽热的温度直接点燃了整个冰冷的世界。
“！！！！”
这一切来的太快，让他根本措手不及。
黑骑士抬头，他看见身穿红衣的主人就站在那里，金红色的双眸盛满了自责与痛苦，深深凝视着自己的方向。
“主……人！？”
阿诺德错愕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就想要过去触碰他的主人，却在抬脚的那瞬间停下。
……不，他到底有还什么资格？
无数的话语都在涌上嘴边的时候被他咽下，他紧紧握住双拳，神情满是痛苦。
“主人……”
由于长期没有开口而导致嗓音有些沙哑，可阿诺德不在乎。
他现在只想亲自确认主人的回答，让自己彻底……绝望。
“你真的，需要我吗？”
艾伦却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忽然朝着黑骑士的方向跑了过来，随即用力扑到了对方的身上。
“！！！！”
根本来不及做出回应的阿诺德只是遵循本能地一把接住了让他魂牵梦索的主人。
当熟悉的气息环绕在呼吸间时，让他如同饥渴已久的醉汉，闻到了绝世美酒的晕眩感，只想永远沉醉下去。
然而他的耳边，却响起了属于主人灵魂传递而来的声音。
——对不起。
——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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